乐州城。
世家赵家的祖地。
现在这里成了黎王攻打南廷的大本营。
他此前收编了三万青壮山民，再加上手里的两万松原城的兵马，合众五万大军过江讨伐南廷。
乐州城的赵家因为南廷的压迫，也选择加入了黎王。
前前后后打了几个月，倒是在乐州站稳了脚跟。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张太后和小皇帝虽然被姬无图赶到了南疆，但这两年又迅速组建起近三十万兵力。
而且离开金陵的时候又带走了大量的金银和不少传承世家，再加上地处物产丰饶的南疆地区。
可以说是钱粮丰足，兵坚甲固。
一时半会，黎王也是拿他们没有办法。
如今已经僵持在了这里，打算过了这个冬季再徐徐图之。
一处不算太大的宅院里。
黎王手捧着暖炉，翻看着兵书。
一道人影从屋外走了进来。
“没规矩，不知道敲门！”
黎王不抬头便知道来人是姜狗儿。
除了他，没人会这么随意。
即便是九品的姜汪在他面前也是规规矩矩的。
“王爷，我收到一个消息，你肯定会意外。”
姜狗儿凑到跟前，如同献宝一般说道。
“什么消息？那妖后死了？”
黎王放下兵书，打趣道。
“是小姬康成了皇帝。”
姜狗儿以手撑着案牍，伸长了脖子对着黎王的脸大声道。
“啊？你在胡说什么！
姬康怎么会当皇帝，他才多大点。
我看你是来打趣本王的，滚滚滚！”
黎王一把将兵书拍在姜狗儿脑袋上，不耐烦的驱赶着。
自己本就为战事头疼，这家伙还来这里找乐子，欠打。
“不是，王爷，是真的！
姬康真的成了皇帝！而且长寿成了摄政王。
这都是松原城咱们的人那里传来的消息。”
姜狗儿揉着脑袋再次说道。
“什么！你快细说怎么回事！”
黎王此刻也不由信了几分，脸上满是疑惑。
于是姜狗儿便将整个过程大致讲述了一遍。
听完，黎王呆愣在当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姬无图禅位给姬康，徐长寿成了摄政王。
这让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遥想当初自己将姬康托付给徐长寿时，那孩子才在襁褓之中。
如今竟然摇身一变成了皇帝？
这才过去多久？
“王爷，长寿可真厉害啊，姬无图那老王八竟然被他给拉下皇位了。
你说他也是活该，非要去招惹长寿。
这下好了，让咱的小姬康给捡了个便宜。”
姜狗儿一脸幸灾乐祸。
“难道真的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这皇位竟然兜兜转转又回到了皇兄的后人手中。
长寿可真是给了本王一个惊喜啊！”
黎王喃喃道。
就在这时，赵家族长赵廉匆匆进来。
“王爷，大事不好了，南廷集结了二十万大军直奔乐州城来了。
现在距离咱们只有不到三十里地了。”
赵廉神色焦急道。
“什么！”
黎王闻言，哐的一下站了起来。
现在乐州城的兵力满打满算才不过七万人。
一下子来了二十万大军，以他们现在的实力根本招架不住。
这肯定是南廷抽调了各州府的兵力。
他没想到那妖后竟然如此迫不及待。
如今各地的世家均有起事的苗头，敢在这个时间点不惜冒着地方兵力空虚的风险前来对付他，真可谓是铤而走险了。
“王爷，我去让朱雀待命！”
姜狗儿打了声招呼，便一溜烟跑了。
这家伙平日里虽然不正经，但遇到正经事还是很靠谱的。
黎王和赵廉也是赶忙去了议事厅，召集谋士武将商议对策。
但一番研判之后，他们发现，这是死局！
除非现在他们舍弃乐州城，向北过江。
否则，就只能在这里等死。
“不能走，咱们走了这乐州城的百姓怎么办！”
赵廉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他赵家的祖地便是这里。
这里的百姓可以说都是他的乡亲父老，千年以来，早已经和赵家捆绑在了一起。
大军一旦破城，这些百姓绝对会遭殃。
那些南庭的兵都是张太后的外戚养出来的，比蛮人还像蛮人，毫无军纪可言。
烧杀淫掠，无恶不作。
若是让他舍弃这些人，他做不到。
千年的世家，自然有传家之道。
赵家可以出纨绔，可以有人草菅人命，但决不允许这种时候舍弃百姓。
就像当初赵节杀掉寿康侯，带领边军将士死守雍城一般。
他赵家没有孬种。
“好，不退，那就守！争取留给百姓足够的时间向北边逃！
赵家人也一块跟着走，去松原城或者去金陵。
咱们大不了就是一死。
本王现在就算死了，也不担心没有人灭掉那个妖后了。
你还不知道吧，姬康成了皇帝了！
徐长寿成了摄政王，那妖后和那个野种早晚会被清算的！”
黎王哈哈大笑道，对于接下来面对的生死毫不在意。
他又把从姜狗儿那里得来的消息给赵廉复述了一遍。
赵廉也是连连惊呼，觉得事情太过不可思议。
他还记得当初赵节带着五十徐家的家仆前来赵家时的场景。
当时他就感觉徐家非池中之物。
但没想到这才多久，竟然就已经成长到了这种地步。
“那孩子才九岁吧？”
赵廉感慨道。
“没错，有时候我就在想，也许世上真的有生而知之的人。
不，有时候我都觉得他不是凡人。”
黎王自然知道赵廉口中的他是指的徐长寿。
对于徐长寿，他更是一步一步看着他走到今日的。
从当初混在逃难队伍里，在松原城附近的山寨安扎，四处截杀蛮人。
到后来入主白子城，又做了一件件惊天动地之事。
细想起来，竟然只不过才过去两年时间。
两年时间，足以让一个人成长到这种地步吗？
赵廉第一时间便组织城内的百姓北逃。
夕阳西下，二十万南庭大军终于来到了乐州城下。
黎王和赵廉站在城楼之上神色凝重的往下看去。
城下姜狗儿和姜汪已经率领五万大军守在了城下。
他们要给城内的百姓争取足够的逃离时间。
二十万大军乌泱泱漫无边际，在阴沉的天空下，给人一种更加强烈的压迫感。
“看样这是要一举消灭咱们了。”
黎王打趣道。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便是赚了。
可惜不能手刃那妖后。
这南疆之地被她搞得民不聊生，当真是死一万次都不够。”
赵廉愤恨道。
“长寿绝不会让她活着的。”
黎王笑道。
“哎，可惜看不到那一天了，我家赵节跟着他也会给我们报仇吧。”
赵廉叹了一口气。
“准备，迎敌！”
姜狗儿和姜汪已经全副盔甲穿戴，手持长枪，骑在战马之上。
“杀！”
终于，在下一刻，双方人马动了。
敌我双方厮杀在了一起。
轰隆隆！
天空中一声惊雷，南疆的上空砸下雨点，滴在黄土地上，激荡起一阵泥土的气息。
再是一声惊雷。
大雨倾盆而下。
浇灌在了战场之上。
两方人马被雨水浇透，如同野兽般的厮杀着。
不知过了多久，姜狗儿感觉手中的枪越发沉重，但还在咬牙狠狠坚持。
他不能退！
天越发阴沉，雨越下越大。
雨水淋进甲胄，被阴冷的寒风一吹，让人直打哆嗦。
里边的棉服吸满了水，极其沉重。
这场仗让在场的敌我双方都感觉前所未有的疲惫。
“弟兄们杀啊！进了城，女人和美酒管够！”
南庭的带兵主将名叫张恩厚，是张太后的本家弟弟。
平日里就是个骄奢淫逸之辈。
他带的兵自然也是如此。
眼看胜利就在眼前，张恩厚眼冒金光。
这泼天的军功马上就要到手了！
只要得胜回朝，张太后就答应将南疆的官盐经营权交给他。
到时候他将赚的盆满钵满。
这个姐姐从来不亏待张家人。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千军万马的声音。
下一刻，众人望去，便见数不清的骑兵朝着战场冲来。
“他们是什么人？”
张恩厚大惊。
姜狗儿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放眼望去，随即便脸上大喜。
整个人差点激动地蹦起来。
那前来的大军打头的旗帜上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徐”字！
那些骑兵身上的装扮是他最为熟悉的徐家重甲！
“杀！”
当一万重骑杀进了战场，局势瞬间逆转。
“是徐家，是徐家的重骑来了！”
原本已经做好身死准备的黎王看到熟悉的大军，忍不住惊呼道。
“我儿，王爷快看，是我儿赵节啊！”
赵廉激动地看着城下一张熟悉的面孔，激动地拉着黎王的胳膊道。
刚才他看到赵节一路冲杀，已经接连斩杀了十数人。
这让他心情激荡。
“看到了，看到了，是长寿来救咱们了！”
黎王也是目光四处搜寻熟悉的身影，看着城下正在杀敌的徐家重骑满脸喜色。
张恩厚惊恐的发现，自己那二十万大军在这些突如其来冒出来的敌人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此刻正如待宰的羔羊一般四处逃窜。
他下意识就要逃。
然而，姜汪早已经盯上了他。
被一个九品武者锁定，他的下场可想而知。
终于，大雨停歇，战斗也随之结束。
姜狗儿欢呼雀跃朝着徐家大军的方向跑去。
“长寿在哪？长寿来了吗？”
他兴冲冲跑了过去，四处搜寻徐长寿的影子。
终于在重重保护的人群之后看到了那张稚嫩的面庞。
“长寿，俺想死你了！俺差点死了！”
姜狗儿一个箭步就要上前搂抱住徐长寿，被徐长寿嫌弃的躲开了。
这粗汉子身上满是血水，他才不愿意。
“殿下，好久不见！”
徐长寿见到黎王笑道。
前几日，他给柳闻封了个宰相的官职，代为处理大夏国事。
然后便点齐了一万徐家重骑马不停蹄直奔乐州城来了。
好巧不巧，遇到了今日之事，又救下了黎王一命。
“长寿！”
黎王见到徐长寿的那一刻，百感交集。
看着城下那一个个披坚执锐的徐家重骑，黎王知道，徐家已经真正成了大夏最顶尖的势力。
一幕幕往事浮现在他脑海中。
这个少年，总是能带给他惊喜。
众人又是一阵寒暄，黎王问了他对南廷的看法。
“大夏不需要两个朝廷。”
徐长寿道。
“那便灭了他！”
有了徐长寿的加入，黎王又恢复了挥斥方遒的霸气。
乐州城一战，灭掉了南廷二十万大军。
此时的南廷还能调动的兵力不足十万。
眼下正是趁其病要其命的好时候。
“再给这妖后添把火！”
徐长寿从怀里掏出来一纸文书。
众人定睛看去，上书“讨贼檄文”。
再仔细看其内容，竟然是将张太后如何秽乱后宫，与人私通诞下野种，如何残害先帝子嗣，独霸后宫。
如何任用外戚，纵容张家为祸百姓，致使大夏生灵涂炭，民不聊生的罪状一条条数落了出来。
最后还有皇帝的宝玺。
“言辞犀利，字字诛心啊！这檄文是谁写的？你徐家还有如此大才？”
黎王好奇道。
就这东西，若是让张太后看到，估计得吐血三升。
“让金陵的大儒贾言写的。”
徐长寿笑道。
“忘了，你现在是摄政王了。”
黎王打趣道。
“令人将此檄文遍发南疆各府，相信用不了多久，各府那些蠢蠢欲动的势力便会响应咱们了。”
徐长寿自信道。
“妙啊！哈哈，南廷的皇帝是个野种，这下看还有谁会为其卖命！”
黎王拍手称快，如今姬康成了皇帝，他们师出有名。
有了这封檄文，必定会在南疆各处激起群愤。
而恰巧张太后又把各州府的兵力抽调来攻打乐州，一战全灭。
各州府兵力空虚，根本无力镇压那些反叛的势力，其结果可想而知。
半个月后。
“我们已经收到旧京的楚家和李家、墨州的楚家、庆云府孙家的密信，他们会在关键的时候响应我们起事。
源州的柳家已经于发信那日便已经行动了，咱们该动手了！”
黎王对着众人说道。
第二日，乐州城集结六万大军，再加上徐家一万重骑，剑指旧京。
有了徐家的重骑开路，他们一路上摧枯拉朽，所过之处，敌人望风而降。
每到一处，徐长寿不仅会约束军队秋毫无犯，还命人开仓放粮，引得百姓争相拥戴。
此时，南疆各州府已经是遍地开花，各地世家纷纷响应起事。
甚至有南廷的地方兵马直接改旗易帜，宣布要加入推翻南廷的队伍，拨乱反正。
一时之间，要对付南廷的势力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南廷的灭亡之势已现。
“再明日，便可以抵达旧京了。”
黎王和徐长寿等人围在火堆前，分析着眼前的境地。
现在他们聚拢的大军已经达到了十万人。
一路之上，各地起事的势力大多都选择加入他们，一起讨伐旧京。
“咱们苦苦熬了几个月，竟然比不过长寿来这短短的时日。
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赵廉感慨道。
第二日，大军开拔。
当旧京城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整座城池给人一种腐朽的感觉。
一支穿云箭径直射向天空之中，发出“啪”的一声巨响。
这是约定好的给城内的楚家和李家里应外合的信号。
“杀！”
联军朝着旧京城攻去。
王朝的塌陷不是一朝一夕之功。
张太后倒行逆施，任人唯亲，亲奸佞，害忠良。
养出来的军队也只能打顺风仗。
此刻守城的守军对上势不可挡的联军，根本毫无斗志。
半日后，旧京城破。
当徐长寿和黎王等人赶到旧京的皇宫外时，楚家和李家早已经将皇宫出入口盯得死死的，不让一只苍蝇飞出去。
“进宫！”
黎王心潮澎湃，他没想到原本打算要穷极一生完成的夙愿竟然如此轻而易举便做到了。
这完全是托了徐长寿的福。
当他看到张太后的时候，张太后正和小皇帝一脸惊惧的缩在角落里。
徐长寿看了一眼，便带着人退了出去。
这里留给黎王就好。
过了半晌，当黎王走出来时，手里拎着一颗头颅。
身后姜狗儿则是押着一个披头散发状若疯癫的老女人。
徐长寿看去，那是小皇帝的脑袋。
“这个老妖婆你不杀？”
徐长寿好奇道。
“带回金陵，当受千刀万剐之刑！”
黎王咬牙切齿吐出几个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