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然咱还是饶他一命吧。”王烨道。
这是深思熟虑之后的儿戏之言，也是梁山上下的共识。
如果说当初判断金国能赢辽国，是王烨开挂知道的结果，那么现在，就是一群才智之士人在对比了辽国与金国军事实力，社会矛盾，经济实力，君主情况等一系列情报之后做出的判断。
那既然金国能打赢辽国，成为这北方的一方霸主，那自然的金国打辽国就难度越高越好。
所以天祚帝就活着最好，最好能一直活着。
而且王烨是知道的，天祚帝这个才是真正皇帝之中的顶尖跑跑选手，比“赵跑跑”还要专业的多。
曾经一天一夜跑了五百里，关键人家还不是一个人，而是领着一群人跑的。
金辽战争后期，更是身边常备千余能日行三百五十里的良马，金银珠宝都是捆扎好的，能快速反应和逃跑，只要不是封死的绝地，基本上是跑得掉的。
金辽攻守之势逆转的时候，一天天的丢城失地，但是天祚帝就生生的凭借着逃跑的能力，跑死了完颜阿骨打~
完颜阿骨打病逝于1123年，天祚帝是1125年才被完颜娄室擒住的。
所以对于天祚帝的行踪，王烨选择就当不知道。
当然，现在的完颜阿骨打，估计也没有弄死天祚帝的想法，毕竟换个皇帝，万一奋发图强，然后雄才大略，弄个辽国中兴什么的，不是也闹腾~
所以战争就变成了战利品的争夺，就看谁手快了。
王烨当然没有一口气吃下十几万骑兵的本事，前后不过弄死四万多匹马，三万多头牛，七八万只羊，然后俘虏了七八万辽国青壮的样子。
梁山缴获的马匹牛羊多些，但是武器辎重什么的就是金国多些了。
剩下的那些基本上跑远了，是不是死在风雪里就不知道了。
但是王烨暂时没有回沈州，苍蝇再小也是肉，这附近有好几条河，好几片林子，只要停留在这里，总是有各种收获的。
直到这一日~
“主君，这个···这个末将请罪~”董平跪倒在王烨马前。
王烨翻身下马，扶起董平，问道：“犯了什么错？”
不对劲，董平便是鲁莽些，这两日骂一顿也好些了，而且惯常是个光棍的，今天怎的吞吞吐吐的。
“末将跟金国骑兵起了冲突，死了人。”董平道。
“哦，吃亏了？”王烨皱眉问道。
“那倒没有，他们死了十二个，咱们只有一个兄弟受伤~”董平道，心中轻松了些，毕竟打赢了吗。
王烨点点头，继续问道：“怎么跟他们起的冲突？”
“大家都在追剿辽国残余···他们箭射到咱们这边，风雪大···又没看清旗号，都是皮甲，颜色也分不清~”董平解释道。
总得意思就是不是因为战利品争夺直接起的冲突，杀人灭口，是风雪大，误会了。
王烨点点头，确实，金国的骑兵确实和辽国的有些像，大部分甲胄是缴获的，有些也来不及修补调整，大部分还是看旗号和外罩的袍服颜色做区分的，当然主要是看旗帜。
如果是小股骑兵追击，没了旗帜也有可能~
等等！
“他们箭射到你们那了？”王烨皱眉问道。
“是，那是百多骑辽国骑兵，然后咱们从南边堵，对方自北面追，然后左右绕过来的金国骑兵也就射箭了，俺们也分不清楚，自然是···”
“那自然是要还手的。”史文恭道。
董平是王烨原来的亲卫统领，但是现在也是史文恭手下的都指挥使。
“嗯~”王烨点点头，不置可否，只是紧皱的眉头告诉所有人，这里面有事。
当然有事！
燕云骑可和辽国骑兵和金国骑兵都不一样，制式的甲胄、武器、披风，因为王烨喜欢黑色，所以大部分也都是黑色，光漂染的成本都很高。
这么做自然不是为了装逼，也是一种战斗力或者说气势的体现，整齐划一的装备服装，让人一看就是精锐，战场上很占便宜，可以先声夺人。
王烨环顾四周，有雪，但是雪不大，所以这箭射的···
“他们死伤的可有什么重要人物？”王烨问道。
“听辽国俘虏说，那个领兵的是完颜翰者，没穿铁甲，被我一枪刺破了胸甲，入肉有两寸半，落马的时候又摔着了脖子~”董平道。
大概意思就是人死透了。
“哦~”王烨点点头。
然后一群人看着王烨发呆。
“别在这围着了，那么多事情呢，该忙都忙去吧。”王烨道。
“喏！”
一群人散了，留王烨一个立马于荒原，然后身后左膀右臂王石头和李天锡，再跟着一群狼骑的壮汉。
在自身安全方面，王烨自己上心，梁山上下更上心。
只是今天这事有点麻烦，死的是如今的金国皇帝完颜阿骨打的兄弟，只是不是一母同袍罢了，他爹女人不少，给他留的兄弟也不少，就是不知道这个完颜翰者是个什么位份的。
不过他哥完颜翰赛好像更厉害些，高丽当初吹的不行的曷（hé）懒甸之战，就是打的完颜翰赛。
不过，完颜翰赛好像是已经死了的，他们姓完颜的百多十个，又都是音译，很多时候王烨也是对不上号的。
“少爷，天冷，回吧。”王石头道。
“嗯~”
王烨倒是不怕冷，主要不好连累兄弟们一块受冻。
“兄弟都回来了吧？”勒马转身的王烨突然问道。
“各部都回来了，从白毛雪起的时候，便已经陆续回来了。”刘老三道。
王烨点点头，燕云骑到底是速成的，技巧能力上是足够的，战斗意志也不缺，但是这种极端天气的处理，肯定是比不上世代居住在这里的这些人的。
所以，是时候打道回府了。
“希律律~”乌锥打了个响鼻~
刘老三下马，听了下，然后从地上爬起，道：“大约三百骑。”
王烨勒马，既然是三百骑，那倒是不好走了。
列阵，锋矢阵。
完颜翰者被董平捅了半死，是因为他虎，要是穿双层甲胄，想来董平是没那个本事的，为了追击方便放弃甲胄这种事情，王烨不干。
所以王烨身上不仅有刀枪不入的夜凯，就是内里也是有顶级皮甲的。
一百七十步，对面也停了马。
这个距离很有意思，王烨能大略射二百步的人，而完颜阿骨打也善射，射的也远，最远射到过三百二十步。
是的，来人正是完颜阿骨打。
王烨打马向前，把方天画戟交给了李天锡。
没办法，人家完颜阿骨打赤手空拳的一人打马往中间来了，自己拎着方天画戟太不像个事了。
“见过王烨兄弟。”
“见过完颜兄~”
完颜阿骨打看着年轻，风采依旧的王烨，心中暗叹，果然好人物啊。
只是这人也是好生奇怪。
王烨在完颜阿骨打心中，一直都是别扭的，做着逐鹿天下的事情，但是一点不像一个皇帝。
没有什么脾气，也没什么性格，人还有些，嗯，不好形容。
自己称呼他兄弟，他就回一个完颜兄，如果自己称呼他齐王，大概回的就是陛下了。
战场上最重要的是争个主动，可他似乎是个不争的性子~
所以这人，特么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翰者他战场上勇猛却莽撞，今日因着三弟翰带病故，翰者他和老三关系最好，便有些血气山头~”
“完颜兄节哀，翰者兄弟确实可惜了，董平我已经骂过他了，这便送五百匹马给翰者家眷，以表歉意。”王烨道。
你死了弟弟，还是俩个，所以请节哀。
董平我骂过了，然后~
应该就没有然后了。
完颜阿骨打当然也明白，完颜翰者是白死，人家当然不会把董平怎么样~
完颜阿骨打弟弟不少，这一年亲弟弟死了一个，一个爹的弟弟已经死了俩，亲儿子死了一个，所以再死这么一个弟弟，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问题是战死了十二个人，对方一个没死~
这才是完颜阿骨打决定自己亲自过来的主要原因。
这个世界就看拳头大小！
“这里替侄儿谢过了~”完颜阿骨打道，讲道理一条命赔你五百匹马已经很给面子了。
又尬聊了几句，两人便一时陷入沉默。
金国和梁山如今已经是物是人非，回不去了~
当然从一开始，双方便不是什么亲密无间的合作对象。
最后还是完颜阿骨打先开口，问道：“王烨兄弟，咱们以哪里为界？”
王烨笑了笑，道：“我要的一直都不多，沈州浑河划线为界。”
“兄弟既然收拢了渤海族的兄弟，自然要给他们留些牧场的，不如以银州为界，而且浑河到底不如辽河广阔，不如西边到辽河，北面以凡河为界。”完颜阿骨打道。
“如此也可以~”王烨道。
很随性，也可以~
银州在后世铁岭，在沈州北百里，沈河在浑河西边，平均距离也有三四十里，相当于给王烨扩地盘，那自然是也可以。
“如此甚是妥当，俺这便回了~”完颜阿骨打也知道俩人，回不到当初讨论兵法战策、风土人情的时候了。
“完颜兄请~”
“珍重~”
“珍重~”
完颜阿骨打走了。
王烨目送他离开，深吸一口来自西伯利亚的冷空气，勒马转身。
咱得回去写报捷文书了，毕竟咱还是大宋齐王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