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上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娄昕舟不紧不慢地走着,回忆起当年的入门测试来。
“第一关……”好像是幻境来着。
她正这么想着,眨眼间就发现周围的环境已经变了。
一间不大的房间,红色的蜡烛上火光将息,昏暗的光线甚至填不满整个卧房。这房间的布局略显华丽,红色铺满整个屋子,那边淡粉色的床纱轻曼曼搭着,空气令人窒息,弥漫着一股恶心的味道。
娄昕舟呆呆站着,许久又伸手捂住了右脸的疤痕。
“过来。”不知过去多久,一道疲惫的声音传来,沙哑到甚至分不清男女。
淡粉色的纱幔被人挑起,透出一只纤细的手来,一个女人半裸着出现在娄昕舟的面前。她颈间全是红色的痕迹,眼尾也有些淡色,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病态而颓废的美来。
“过来!”半天不见娄昕舟过去,那女人有些怒了,语气重了,声音也大了,尖利起来,刺得人耳膜生疼。
娄昕舟终于有了动静,径直走了过去,只是路过桌边,悄悄伸手拿了什么。
“昕舟,原谅……”女人话还未说完,一把剪刀便刺入了她的腹部,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半大的孩子,听见娄昕舟低声说:
“好。”
女人的手僵直在烛台前,最后无力地倒了下去。
幻境分崩瓦解,周遭又明亮起来,娄昕舟看向周围,却不是在大桥上了。这里已经不知何时变成了小树林,还算平整的地上躺着不少人,个个面色难看,好几个头上还冒了虚汗。
“醒了?”一道略显冰冷的声音传来,娄昕舟立刻就认了出来,“教主”二字差点脱口而出。好在到底是忍住了,装作很惊讶的样子转过头去。
还是记忆里的样子,只是没了上辈子熟悉的戾气。年仅十六岁的少年脸上不见情绪,面容却像女子一般白皙,剑眉凤目,右眼下又点了一颗痣,眼睛却是通透的浅蓝色,盛了一汪清水,足以将人牢牢吸住。
“你挺有天分的。”
娄昕舟从地上爬了起来,听见他的话微微抬头看他,眼里不知名的情绪流转,又很快被她不露分毫的掩住。
“谢谢。”她轻轻开口,语气淡然。
“去一旁等着吧。”邵云帆别过脸看向别处,阳光在他脸上细绘了些影子,轻轻印过,好像被神眷顾着,清冷而又疏离。
“……”
最后娄昕舟就着不远处的小山坡坐了,邵云帆不爱讲话,她也不知道说什么,时间就在她低头发呆的间隙里过去,期间又陆陆续续醒了几个人,邵云帆都只是板着张脸,淡淡说一句。
“第一关合格。”
娄昕舟默默地待在一旁,斜光里看见少年的疏冷,有些叹然。邵云帆上辈子就这性子,也因此门里多数人都怕他得很,不愿和他亲近,明明长了张好脸,却没什么人敢追求。后来做了教主,这毛病还更严重了,上辈子在魔域娄昕舟还真就没见过在他面前还能站着的魔教异种。
当然,她觉得这样也是不错的,毕竟竞争对手都能少不少。就比如现在,才脱离幻境的一个女子刚刚醒来,就看见了坐在小山坡上,气质凌然的少年,呆了片刻,却最终被他的冷漠吓退,不敢搭话。
娄昕舟自然将这一切分毫不差地收入眼中,只是她并未为此担忧分毫,静默地待在一旁,一声也不响。
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天色也逐渐暗了下来,地上又站起一人,是个漂亮的女孩子,娄昕舟看清了她的样子后,终于有了一些反应。
袁婳……
又听见身后有几人略微惊讶的声音,伴随着几声“好漂亮啊!”的感叹,娄昕舟到底是翻了个白眼。
而这时,许久不见动静的邵云帆终于站起身来,淡淡说道:
“第一关合格。”
说完又不知低声念了什么,指尖冒出一点金色的光来,在空中写下一个“消”字,手一挥,那金色的字就消失在空中。
一阵微风吹过,那些躺在地上还未脱离幻境的人,纷纷转醒过来,待他们反应了一会儿,邵云帆才开口道:
“你们不合格,下山去吧。”
邵云帆的话没有温度,那些没有合格的的人反应了好久,甚至有人低声哭了起来。
“……”
这边天地也因此变得不再安静,哭声呜呜咽咽,却没人在意,第一关合格的人只是跟着邵云帆走进了树林深处,甚至没人回头看一眼。
哭声渐远,树林又恢复成一片寂静模样,倒显得有些阴森可怕。娄昕舟当然不以为意,但队里的一些人就不太受得了了。
“师兄,我们是要到哪儿去啊?”终于有一个女孩夹着嗓子小声问,声音软糯,听起来柔柔弱弱的,正是袁婳的声音。
娄昕舟被这声音恶心地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师兄?就你也配?
邵云帆本是在前头顾自带路,也没打算回答袁婳的问题,他天生不爱说话,一句话不能解释的事情,都不会回答,自然也就不会理会袁婳。只是突然感觉到身后一股低气压,就转过头去看了眼娄昕舟,恰好就对上了她的视线。
娄昕舟呆住,根本没料到邵云帆这一举动,急忙收住眼里的情绪,有些受惊地往后退了一步,直接就和身后一高大的汉子撞上了。
“你干嘛啊!”或许是觉得娄昕舟身上过于脏乱,那大汉嫌弃地大喊一声,反手就是一推,娄昕舟现在身体瘦小,被这一推,重心不稳,哪里还能稳住身体,直接往前栽去。
一行人走了不长时间,此时正经过一个有些坡度的山坡,要是有人在这里摔倒,免不了一路滚下去。
娄昕舟做好了摔地鼻青脸肿的准备,紧紧闭上了双眼,却不想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她慢慢睁开眼睛,就对上邵云帆那张老天爷赏饭吃的脸。
于是微微低头,发现自己被邵云帆一只手拦腰接住,姿势虽不及暧昧,却贴地有些近了。
“……”
娄昕舟呆住,心跳得越来越快,她极力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让它泄露分毫,装作很自然地离开邵云帆。
脸上的余温难以降下,好在夜里也不易被人发现,她悄悄深吸进一口气,还没吐出来,就听邵云帆不带一点温度,压着声音道:
“若是招来什么,我不会救你们。”
说这话的时候,邵云帆刻意看了眼刚才推娄昕舟的汉子,警告的意味十分明显。
但那大汉哪里愿意乖乖听了邵云帆的话,非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仗着之前做了些准备,抱着手臂,高高地仰起头来:
“一个外门弟子,傲什么,入门测试死不了的,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吗?少吓唬人了!”
娄昕舟皱眉,淡金色的瞳孔里,冷意一闪而过,随后又恢复平静,像是什么也没发生。
邵云帆不喜和人争辩,只看他一眼,未见波澜,像是没听见一样,不管那弟子,直接走了。
该说的话已经说了,听与不听也不关他的事。
“喂!”那汉子见邵云帆根本没有理他的意思,更加不痛快了,骂了句脏话,正想再说几句,忽然一阵阴风刮过,树林沙沙响起来,他不禁看了过去。
那深处是化不开的漆黑,像是要把人吸进去一样,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丝丝寒意从中透出来,好像冷了不少。
他连忙转过头来,不敢再看,却刚好对上娄昕舟,十二岁的少女直直地看着他,对他幽幽笑了笑,转身走了。
不知怎的,那汉子莫名感觉到一阵寒意顺着脊椎向上爬,打了个寒颤,突然就觉得有点瘆得慌,只好脸色难看地跟上,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