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志才看着荀彧那略显颓然的背影,不知为何,心里却是一阵酸涩。
此事过后,荀家是可以保全,甚至荀彧的声望还会再提升一个档次。
可是换来的是什么?
是荀彧母族王氏一族的衰败,是荀彧、乃至荀家跟朝中权贵的隔阂。
此事过后,荀家在朝堂上,只怕是再也不可能恢复之前的权势了。
但是话又说回来,失去了朝中百官的亲近,可是换来了皇帝对荀家放下戒心,以及对荀家的信任。
两者对比,孰轻孰重还真不好说。
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荀彧跟其母族的关系只怕是再难缓和了。
“唉...”
...
夜晚,荀相府。
此时的书房内,荀彧正在面见一位客人。
“文若啊,你这匆忙将舅父叫来,所为何事啊?” 荀彧的舅舅,王氏一族的现任族长王晖慢条斯理的说道
最近的王晖很高兴,原因无他,因为大燕皇帝的开荒政策,使得王家平白无故得到了上万亩田产。
虽说王家家大业大,但是上万亩田地的增加,那也是相当不菲的一笔收入。
有了这万亩田地,王家的势力又会再次提升一个台阶。
就在刚才,他才收到弘农那边的传信,说是这一个月又开垦了千亩田地,按照这个速度,到了年底的时候,又将增加数千亩田产。
一想到王家未来有可能成为弘农数一数二的大家族,这王晖就觉得志得意满,简直要飘上天了。
此时面见荀彧,王晖还有些不明所以,以为只是寻常的见面,毕竟再过几日就是荀彧母亲的忌日,他这个做舅舅的理应有所表示才是。
荀彧看着丝毫没有察觉自己所作所为有何不妥的舅舅,心中也是一片悲痛。
毕竟是自己的亲舅舅,王家也是荀彧的依靠,那里有很多都是他小时候的玩伴。
都是表兄弟跟表姐妹,还有一众长辈,这让他如何忍得下心。
可若是不忍心,只怕倒霉的就不光是王家,还要牵扯到荀家。
站到荀彧现如今的地位,这要是跌倒了,那可就是一个狠的,弄不好整个荀家都要受到牵连。
“舅父,陛下下达的开荒令你知道吧。”
“嗯,知道啊,当然知道了!咱们王家借助这次机会,那可是大大的敛了一笔!
到现在为止,咱们开荒的田地已经超过了一万一千亩,估计到年底的时候,这个数字能达到一万五千亩。
该说不说,陛下是真的厚待咱们世家啊,还特地找了个理由让咱们世家大族获取田产。
想来陛下也看出来了,这治理天下,还是要依靠咱们士族才行啊!
没有咱们士族辅佐,这大燕他就...呜呜呜...”
还没等王晖说完,荀彧一个箭步冲上去,直接一把捂住了自己舅舅的嘴。
此时的荀彧脸色惨白,额头冒着冷汗,惊慌失措的朝着门外看去。
待确定没人之后,荀彧这才放开捂着自己舅舅的手。
“你干什么!堂堂丞相,怎么如此胡闹!” 王晖呵斥道
“够了!”
荀彧一声怒喝,直接将王晖给镇住了。
“你...你说什么?我可是你舅舅!就算你身为大燕丞相,那也要遵守孝道!
如果不然,那可是要被天下人嗤笑,还要被御史参奏!” 王晖一挥衣袖冷哼道
荀彧压低着声音,冷冷的看着自己的舅舅。
“舅父,你要明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就你方才的这番话,就足以让整个王家万劫不复你信吗?”
“你...你莫要吓舅父,一句话而已,怎么就能牵扯到王家?再者说了,这里是你的府邸,怎么可能会被陛下知道。”王晖眼神躲闪,但是嘴巴依旧强硬的说道
“你知道锦衣卫吗?”
“锦衣卫?自然知道,监察百官的嘛,可我们王家又没有当官的,我们怕什么?”王晖不屑道
“你们王家是没有当官的,可是荀家呢?一位丞相,一位兵部尚书,再加上一个洛阳令,还有两个县令一个郡长史,这够不够?
别忘了,你是在荀家说的这句话,若是被锦衣卫的暗探听到,上报给陛下,我们荀家也要跟着受到牵连!
你们不怕死,我们荀家怕死!” 荀彧低吼道
“这...这...这没有那么严重吧?”王晖语气轻颤的说道
“没有?舅父最好祈祷方才没有锦衣卫的暗探听到,否则...” 荀彧冷冷的看了自己的舅舅一眼,没有继续说下去。
王晖看着荀彧的眼神,自然也是知道自己方才说错话了,吓得浑身冷汗直冒。
叹了一口气,荀彧声音缓和的说道:“今日叫舅父前来,其实是有一件事要与你说明。”
“何事?”王晖低声说道
“你方才说过,王家此次一共得到了一万一千多亩田产是吧?”
“是。” 王晖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荀彧,显然是不明白什么意思。
“回去之后,立刻将所有田产上缴官府,将今年夏收欠下的所有粮食补上,然后再额外拿出十万石粮食补充府库。
将弘农境内所有产业上缴府衙,充斥府库。
然后...搬出弘农,返回汝南老家。
至于舅父,你也早点退下王家家主之位,另寻他人吧。
以后,老老实实在汝南待着,不要再回来了。” 荀彧直直的盯着王晖说道
王晖听到荀彧的话,顿时瞪大眼睛,“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这不可能!我王家好不容易得到田产,凭什么要送出去?
你还让我将弘农的全部产业送出?你想干什么?嗯?” 王晖也顾不得荀彧的身份了,直接站起来怒斥道
荀彧没有丝毫的表情,而是非常平淡的说道:“舅父,你可知道,陛下下令开垦荒地,是要提升国家的粮食税收,提升百姓的民生。
而你们这种做法,却恰恰与陛下的想法相悖。
你以为这些田产是这么容易拿到手的?你可知道,陛下已经下令锦衣卫彻查此事,但凡是跟官员有关的家族,都在被彻查的范围之内。
也包括我荀家,跟你们王家!
你可知道,一旦此事被锦衣卫查出,你们王家会面临何等后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