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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风流大宋 > 第444章 慑高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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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刚此时正色道:“阁主不远千里,想必不会只是为了送一句关于‘英雄’的恭维之语吧?既然你我共论这天下英雄,不知阁主何以看这天下?”

吴乞买却并不对自己身份的表露有任何在意,且毫无顾忌地说道:“这天下之势,无非北辽南宋相持共分!但是,古人有说:十年河西十年河东。今辽主昏庸,苛政伤民,北境各族,无不受害,我完颜氏乃女真人之中坚,东北人之领袖,当裂北地之东,独领一方。”

“再看今之宋主,其得位不正,行事荒唐,虽拥万里江山,却无力压制朝奸相侫臣,以至流民千里,弊政四方。而秦兄早已有雄才大略,声名远播,更于海外布局多年,当传檄以定宋境沿海之地,可为东南之王。”

“如此数年之后,此天下当为四分,我完颜氏愿与你秦兄携手同盟,以享这天下二分有一也!”

不得不说,这吴乞买的确中有几把刷子,他此时的言语思路,虽然多少是能看得出受到宋时话本故事的影响颇大,但是他的这番论断背后,却有着对于如今政治时局的精准分析以及各种背景资料的收集积累。

而且也听得出,即使如今的吴乞买雄心万丈,又视辽人与土鸡瓦狗,但是时势使然,此时尚还不敢作出“取而代之”的梦想,所谋者,无非是在大辽的东部地区,裂土独立,建立一个自己的国家而已。同时,他也建议秦刚对此效仿,在大宋的东南沿海之地,围绕自己的实力所在,同样裂土一块,然后他们两方建成联盟,共同对抗昔日的两大帝国。

“哈哈哈!”秦刚抚掌大笑道,“晟兄既知我是宋人,此言莫非是想鼓动我去谋反啊!”

“秦兄如今以化名在这大辽领兵一方,此事若是要被传回宋地。如按此时的宋律陋规,又与真正的起兵谋反有何区别?”吴乞买此时笑道。

“晟兄此话可是在威胁某?”秦刚也是笑着反问。

“秦兄误解了!某只是在说一个事实。”吴乞买突然正色道,“如此想来,之前黑龙阁手下必然曾有过类似之言,某在这里一并致歉。某与秦兄惺惺相惜,互为知己,这种卖友求荣之事,为吾不耻。秦兄志高存远,行事必有缘由,若有人胆敢泄露真相,吾黑龙阁必出手惩之。只是今日,听某一言,无论大辽大宋,皆为百足死虫,不足为惧也!”

但是秦刚是什么人,岂会被他这三言两语就撩拨起来?而且,他越来越感受到在吴乞买背后站着的那位魁梧汉子的目光压力,他轻轻地用手指在桌上敲击着道:“我们宋人还有一句话叫: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民间更是讲:饭要一口一口地吃。晟兄既知某在高丽留有布局,便应该知道这曷懒甸一带,关系到某的当下盟友利益,只怕咱们两人联盟未成,便就反目啊!”

“哦?”吴乞买面色一变,“秦兄真是为曷懒甸一事而来?”

“怎么不是呢?否则这种天气,某千辛万苦地带着这些兵马东巡又是为了什么呢?”

“哼!”吴乞买身后的那个魁梧汉子终于忍不住了,他一开口便声若洪钟,“就凭你带来的一千汉兵?就算是一千个契丹兵,也不够我女真百人的一个冲锋!”

见吴乞买身后的随从发声,秦虎也按捺不住,愤起而言:“那倒是就看看你们搞几个百人过来冲冲看啊!”

“小虎,莫冲动!”秦刚伸手拍了拍秦虎的肩膀再抬头道,“完颜兄弟莫忘了,某现在是大辽东京道统军使,你冲的可不是正在此处的一千军马!”

秦刚的这句中的“完颜兄弟”看似对着吴乞买,眼睛却盯着面前有点恼怒的那女真汉子,神情间颇有些玩味。

吴乞买心头一凛,心里感觉自己二哥已经被对方识破了,立即出来打圆场道:“我们也就是比方着说说,不必放在心上,一切以和为贵。”

“曷懒甸其实也没什么。说到底,是晟兄拿去,还是高丽拿去。契丹人都不关心,某更不关心。但是即使如晟兄所言,这天下大局,一分为四,你我各占其一,那么来日,总有更多像曷懒甸这样的地方,恰巧在你我之间,那么,这个所谓的盟约关系,到底是靠得住呢?还是靠不住呢?”秦刚顺势就把问题的关键给指了出来。

吴乞买却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他虽然有心要与秦刚结成同盟关系,但是眼下的曷懒甸地区,却是大汗盈歌已经决心要争夺到手的地方。

于公,他必须要执行大汗的命令与整个部落的决策;于私,他本意就想通过这次辽东之行,代表完颜劾里钵一脉立下个功劳。所以,他也不可能就曷懒甸的局势与秦刚作任何交易。

“承蒙晟兄看得起,视某为合作之邦,所谓邦交中便有一原则,悬而未决之事,可以暂且搁置。有些眼下找不到最好解决方法的事情,或者过了一段时间,便就能迎刃而解。”秦刚见对方的态度,便尝试着抛出了自己的建议,“曷懒甸一地,可否听某的解决建议?”

“秦兄请言!”

“女真各部,无论完颜部、长白山部,亦或鸭渌江部,皆为大辽内藩,而那高丽国,乃是大辽之外藩,自古内外有别。所以,晟兄应当明白,某率军抵达曷懒甸,非向女真部立威,而是向高丽人立威!”秦刚侃侃而谈,说得吴乞买不由地点头认可,“我大辽军队东巡曷懒甸,高丽人定会退避三舍,你完颜部也不应出来搅局,此地重归大辽羁绊,这便就是某所提的搁置之法。”

“如此搁置……”吴乞买听着便已大致领悟过来其中的奥妙。

“这长白山部也是我女真人一族,他们已经遣使向我大汗献表,我完颜部就算是将百战勇士派过来直接将高丽人逐走便是,何劳大辽上军兴师动众呢?”那名魁梧汉子此时目光精动,并不理会吴乞买的阻拦之意,却是成心想要试探秦刚之意。

“嗯!女真人的勇猛,某倒也略有耳闻!然而,为将者,当有决胜千里之智,不可专逞匹夫之勇。”秦刚瞥了一眼此人,更加确定了对方应该就是完颜阿骨打,继续不露声色地说道,“方才我们共论天下英雄,可知英雄与吾等俗人之重要区别在哪里?”

“在哪?”

“俗人见山便是山,见水便是水。而英雄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

“秦兄此话何解?还请赐教。”吴乞买一时未能听懂,却是谦虚地问道。

“若以天下之大,再视这曷懒甸也,不若鲲鹏之背一羽毛之末毫也。远的不说,这女真完颜部的汗位……”秦刚说到这里,却故弄玄虚地抬手掐指而算,因为他是记得就是在高丽与女真人就曷懒甸一地争执刚起这一关键时刻,完颜盈歌便突然病故,汗位因此传至完颜乌雅束,所以略作停顿之后,便毫不客气地说道,“……某略通卜算,你若信我,汗位更传,就在一月之内。而与此相比,这曷懒甸之地,却如小小癣疥,随时都可回来再看。所以,以某之判断,你那二哥,必是一个知轻重、晓大局之人。从此刻开始,当应不离大汗完颜盈歌之左右,以防汗位交接会有意外。实际上,就算是你,都应该现在及时赶回去,方更为妥当!”

秦刚这一番话,则是彻底将吴乞买及身后之人惊呆了,且不说当前完颜盈歌患病一事,乃是完颜部的内部保密消息。而且就算是这事没有保密,从会宁城到开州,千里之地,除了海冬青外,别无其它互通消息之法,这秦刚如果不是真的能掐会算,又怎会知道此事?

还是吴乞买精明,他直接避开保密的大汗生病这点,直接反驳秦刚道:“即使如你所言,大汗盈歌之后,本就应是我大哥乌雅束接位,岂会是你这般地胡说,会将二哥卷入其中!”

“只是你的理解罢了!”秦刚摇摇头道,“你我皆知,要以天下英雄论之,这完颜部落之中,唯有你二兄阿骨打可算。所以,部落众议,就算是最终认可由你大哥接任汗位,但这一决定的背后,大家实际看重与认可的,只会是阿骨打。他人若在,这个交接就会平稳无碍!可万一要是他不在的话……”

这些道理,也就是吴乞买、阿骨打等人身处其中,并经历过最近一两个月的部落议事争议的人,才会深有体会。只是当时他们习惯性的思考尚未如秦刚此时所讲得如此赤裸清楚,如今听在耳里,不觉有点心惊肉跳。

“秦兄,你说我家大汗之寿,就在这一月之中?”吴乞买对此关键进行质疑。

“你尽可怀疑某故弄玄虚,就是为了骗你现在回去。”秦刚微微一笑,却给对方分析道,“但完颜兄可想一想,如今赶回去,无非两种可能:其一,某骗了你,不过为眼下的曷懒甸多争取了两个月的缓冲时间,你们随时可以杀回来。其二,某所言是实,那么你就该庆幸这趟回去的价值会有多大!”

由于事关重大,吴乞买此时已经开始不避讳与阿骨打之间的眼神交流了。而阿骨打也因为秦刚这番简单粗暴的分析而意识到自己这次出来的欠妥之处了:一旦完颜盈歌在此时去世,他们两人都不在会宁城,拥护完颜乌雅束的力量就一定会出现问题,更难以保证现任大汗完颜盈歌以及前任大汗完颜颇剌淑的诸子,他们会不会心生更多的想法。

不回去,最大收益是能控制住曷懒甸,但最大风险却是失去汗位的继承;

立即回去,最大收益是确保长兄顺利继承汗位,最大风险不过是白跑一趟,将曷懒甸问题的解决推后了一两月而已。

两个选择,孰轻孰重,一目了然。阿骨打甚至都直接开了口:“先回去看看再说?”

吴乞买更是已经将重要的逻辑关系一一理顺,当下便不再犹豫不决,直接站起身对秦刚抱拳道:“某既信秦兄的指点,更服秦兄的分析。今日匆匆一晤,相见恨晚,待有机会,当再次请教。”

“某亦然!”

“秦兄,还有一事相告:顾莫氏虽是在下红颜,然为表某之合作诚意,便留秦兄之处为质,更为你我联络之人。此书信烦请转交,她便理解某之决定。”完颜吴乞买临走时递过来一封信,这个意思居然就是将顾莫娘留下为合作人质了?!

说完,这几名女真人便尽数起身离开。秦刚等人自然也一直相送至门外。此时,一场不大的风雪已经悄起落下,不甚密集的雪花开始飞扬,随着一阵骏马嘶叫之声,早有人从庙后牵出数匹雄壮的骏马,此时秦刚看得更是真切:便是完颜阿骨打先行上马,随后才是吴乞买与其他人,一声长长的唿哨,马蹄甩处,雪花漫舞,待得缓缓散尽,一行人马已经在密林深处不见了踪影!

此时,秦虎还有点不敢相信地问道:“主公,这就把他们三言两语地说回去了?”

秦刚紧了紧竖起来的领口,抬眼看了看这天,再拍拍秦虎的肩膀说:“也不能说是我的本事,我哪里知道他们哥俩全一起跑这里来了?这古往今来,攘外必先安内便是正理!他们女真人的汗位接替,吴乞买在不在问题不大,阿骨打要是也不在,那可真的要出事的!”

“阿骨打?刚才那个汉子就是刚才主公所推崇的女真人英雄完颜阿骨打?”秦虎此时才有点后知后觉,“只是,主公是如何知晓他们的大汗身体不虞,又将交替汗位的?”

“天道有常。而且,十年之后,便要轮到完颜阿骨打来做这个汗位了!”秦刚不仅没有回答前面的问题,而且还凝视着北方的山林深处,又说出了一句预言。

风雪此时开始有点大了!

大辽乾统三年、大宋崇宁二年,十月底,东京道统军使徐三率军自开州向北,到达最东部的曷懒甸地区。

当地的女真人部落之间,原本就因为到底是接受完颜部的招徕、还是投靠高丽人的拉拢而争执不下。这次却因为到达的大辽军队人数不多,略有轻视,所以矛盾不仅没有消除,反而更有所抬头,没两三天之后,便就因为小事开始相互摩擦,进而大打出手。

徐三得到消息,立即下令三百坦克营正兵披挂出营。

一时间,原本行军中看似普通寻常的骑兵散骑,便成了杀气腾腾的钢铁猛兽。由于作战目标的特别,秦刚此战采取了全新的战术:

三百铁甲重骑分成十支纵队,三十人一列,直接在雪原上快速驰骋,将正在冲突械斗之中的女真人部落兵迅速切割、驱赶成不同的小块。震人心肺的铁蹄落地,咵咵阵响的铁甲相碰,坦克兵并不会主动向此时的女真部族兵的任何一方出手,而一旦遭遇攻击,他们浑身上下的铁甲也根本就不惧怕此时雪原上冲突双方的原始棍棒的有限攻击。

纵使遇上了极为勇悍的女真战士,他们也会被训练有素的坦克后进行分割围攻、逐一击倒。

很快,冲突双方都被眼前看到的情形惊呆了,他们各自的首领,也被领队的猪奴儿力擒抓到徐三面前,跪地请求天兵的宽恕。

此战的结果,也被原本躲在背后进行策划鼓动的高丽边军看了个仔细。而向来便有“恐辽症”的高丽边军一边紧急叫停了向边境增兵的行为,一边快速向王城汇报“辽军东巡”的最新消息。

七天后,曷懒甸十二姓女真酋长尽数来到东巡军营地,在大辽重甲铁骑的威慑力之下,再次表达了臣服归顺之意,并包括之前曾经和高丽国使者暗通款曲的七个酋长。

其实秦刚心里清楚,恰恰是另外五家拒绝高丽人的酋长,因为更加偏向于投靠完颜部,才是曷懒甸地区最大的不稳定因素。所以,他也没有责罚那七家,而只是强调了与高丽国进行沟通联系的权力只在大辽,唯有东京道的官员才可以处理,这样的错误在他正式宣布之后,绝不允许再犯。

最后,秦刚命令这十二姓酋长各派一百人,随其一路向南,直到高丽国如今实际所控制的“千里长城”区域,进行行军示威。

兵精马壮的大辽军队,原本就足以令高丽边军胆战心惊,更不要说是如今秦刚所带出来的铁甲重骑,最近时距离高丽的石筑长城城墙不足一箭之地,但随着乌黑整齐的坦克军铁骑一路从东北向西南行进的过程中,长城这边的高丽军丝毫不敢有任何动作,几乎一路礼送大辽军队的示威巡行。

而这一切,更是给随行的女真酋长以深深的震憾,即使是在暗自奇怪完颜部的使者为何还没过来的那五个酋长,此时也只能收起小心思,会在口头上不断重复对于大辽的忠心,以及在之后一定会服从东京道发来的所有指令。

对于高丽而言,之所以会动起窥探曷懒甸的野心,究其根本还是大辽之前在这一带的长期不作为。而刚刚崛起的完颜部女真,并没有被他们放在眼中,这才会有出兵的冲动与历史上最终的惨败。

但是现在,完颜部的势力突然莫名其妙地退回去了,而更意外的却是大辽东京道的精兵在边境地区的肌肉展示,即使是如高丽国相尹瓘这样的强烈主战派,也开始转变观点,开始支持太子王俣所提出的“从长计议”的观点!

曷懒甸危机,暂时得以解决,秦刚便在寒冷的十一月刚开始之际,带着十二姓酋长派出的代表以及他们坚持进贡的大批礼物、还有陈武刻意以渤海国名义赠送的新年贺礼,顺利回师辽阳。

就在即将接近辽阳城的时候,北边的消息正式传来:生女真部落联盟长、节度使完颜盈歌去世,其侄完颜乌雅束被推举为新的部落联盟长,并向辽递交文书,要求承袭节度使等朝廷之职。

实际上,完颜阿骨打与吴乞买在半信半疑中一路快速返回会宁城后,震惊地发现,大汗盈歌已经病入膏肓,很快在三天之后正式去世。而他们俩的及时赶回,使得完颜劾里钵一脉的实力与影响完全占据优势,因此,汗位的继承则毫无意外地落在其长兄完颜乌雅束的头上。

当这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完颜阿骨打与吴乞买这一对兄弟则对于在开州城外与秦刚的那一次对谈而深感神奇,更是心存惧意。

“会不会只是一种巧合?万一被他事先打探到了当时完颜盈歌生病的消息,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完颜吴乞买想得会更多一些,“但是不管怎么样,黑龙阁与他的合作,总是有一定价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