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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风流大宋 > 第205章 厚以封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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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黄小个便将第三封书信交给宫十二。

在这信中,秦观向宫十二阐明,他按旧思路建立起来的乡兵,也就相当于大宋在地方的厢军,而厢军的利弊得失早已有定论——都是鸡肋之兵。

实际上宫十二真正需要的,理应是沿着衙役捕快方向发展的、更高效的治安力量。

由此,秦观为流求岛的军事力量作了明确的划分与规范。

顾大生所率的神居军一拆为二:

由于近期兼并及招募了不少昔日的海盗及流亡水手,以及一半善于水战的士兵,明确为独立的流求水师,号为神蛟军,专司负责流求海域的控制及对外防御;

而其余的神居兵,则为流求陆军,号为飞虎军,专司流求内陆开拓、叛乱平定。

这两支正式军事力量,依旧由顾大生负责统领,但是训练及发展方向将会更加明确集中。

而以大乌腊部落的联训土军,及类似与流求其他部落联合的此类军事力量,由飞虎军统筹指挥,必要时可以利用土人士兵的地理优势与飞虎军配合作战。

宫十二所建立的乡军同样一拆为二:

从垦民中吸引招募善战且品行可靠者,完全脱离生产,按每座开拓一座城市配备五十人的编制成立天雀军,随城驻守,专司城市港口的防御以及城乡治安维护;

而垦民按十比一的比例,抽取保甲,成立伏凤军,实际就是预备役之意,平时在原地保持生产,农闲时保持训练。遇紧急情况可自行组织自卫,重大战事时,另行征召入伍。

乡兵分拆之后,天雀军明确为地方武装力量,由宫十二完全调度管理。而伏凤军则为双重管理:平时交由地方代管,但飞虎军须为其提供训练支持,遇战时及重大行动时,宫十二须将其交由顾大生进行统一指挥。

虽然说,秦观作为秦刚离开流求时,明确指定的流求事务最终决策者,他完全可以直接宣布自己的处理结果。

但他却并没有这样做,既是担心异地遥控指挥的权威不足,更是充分考虑到这三个人的不同秉性脾气,而相应地通过书信及话语转达,帮助他们自我意识到各自的过失与不足,再在统一彼此认知的基础上,圆满且令人信服地提出这样的综合解决方案。

三人在黄小个的见证下,对于秦观的这一决策表示了完全地认同,并在黄小个带来的政令本上各自签印。

李峰也清楚地认知到,接下来,岛上的格致院成员,将要充分考虑到神蛟、飞虎、天雀与伏凤四支不同任务与性质的部队武装,加紧研制相应的武器装备。

半个月后,乌溪流域土人武装被彻底击败,近十个部落首领出降。

第四批垦民顺利到达乌溪河口,汉城周边田地开始开垦。

进入冬月农闲,早已经在秦城储备多时的大批砖石建材运抵乌溪河口,宫十二再次发布《汉城征役令》,在秦城及港口建设中已经积累了许多经验教训之后,汉城以一种令人惊讶的建设速度迅速地出现于乌溪河口。

朝廷自然不会知晓东南方向所发生的变化,他们此时的精力都被西北传来的捷报所占据了。好此难得的大胜仗,虽然因为有了随露布飞捷带来的永兴军路官员联署战报,但是要对大战中的各方进行准确适当的封赏,则必须还要等更加详细的战果统计报告。

不过这一次,永兴军路的效率还是极其令人满意的,不仅仅是因为他们负责的官员恰巧就在保安军,第一时间便去了土门寨现场,更是由于此次的战果实在令人兴奋,一众官员本着极其严谨与客观的原则,更以高效的效率与快速反应,在最短的时间内,向京城提供了一份全面、详细并极其令人震惊的战果核实材料。

作为此战的最主要策划者与指挥者,鄜延路经略安抚使吕惠卿,在整体战略部署上的处理是可圈可点的:

首先,是提前对于西夏军入寇作好了充足的应对准备,在西夏发动东中西三路大军同时入侵的沿途,进行了极其果断地坚壁清野与逐次抵抗,有效挫伤并削弱了西夏大军的进攻力度;

其次,其亲自主持的延安城防御战中,成功抵抗住了西夏此次的主力大军共计十五天的疯狂进攻,并在城下杀伤了大量敌人,客观地说,这也是整场战役获得胜利的重要基础;

当然,也正是因为延安城被长期完全围困,经略安抚司缺乏对于战局日后变化的及时掌程度,从而导致吕惠卿在土门寨伏击战之前的决策判断发生错误,未能提供有效的支援与响应,从而影响了最终战果的扩大。

依着功过相抵的因素,诏令将吕惠卿原有的寄禄官从三品的左正议大夫提升至正三品的左光禄大夫,再另赏赐钱财五万缗。而其原有资政殿大学士的馆职、以及鄜延路经略安抚使的差遣均没有变动。

这样的结局,对于一心借此战功而回到朝堂的吕惠卿是相当打击了。

不过,谁又让他在原本可以确保实现心愿的土门寨伏击战前退却了呢?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即使是已经有事实上的战报放在他的面前,吕惠卿依旧是不愿意认为自己当初的决定是错误的,“敌军至少有十五万,却敢用自己的两千加九千的兵力去伏击,只有疯子才会做出这样的计划,也只是疯子愿意去相信这样的计划。”

当然,如今的这个“疯子”已经成为鄜延大战的最大功臣。

既有奇袭焚敌粮仓的长远战略规划,又有入营劝降擒杀敌酋的亲历战术,更有九千追击二十万大军的胆略与勇猛,这些齐攒一身的赫赫战功,任取一件给一个大宋的地方官员,都足以让他们载誉入京、甚至有望问鼎执政了。

只是,秦刚的从官资序毕竟是太浅了。

在此之前,他原本就是因重臣举荐,方才做了半任的江淮发运使司下的催纲司管勾公事。再因任上推广《青苗法》有功、且西北战事缺人,才破格简拔,以从七品的承议郎权发遣鄜延路下的知保安军,这些在当下的所有朝臣眼中,已经是不可思议的升迁速度了,更已是许多官员穷极一生都无法到达的高度。

依着赵煦之意,他觉得现在的秦刚,就算在西北之地直接做个知州也是可以的。于是便想赏他一个从五品的朝散大夫,这是可以正式出任下州知州的官品。

“陛下,自古朝廷封赏自有法度。虽法外可开恩,但终究还需走在尺度以内为好。”章惇站出劝说赵煦,“秦刚少年英才,尤须多加磨炼,方才可以成长为国之栋梁。若是提拔过快,则欲速则不达、欲怜而多溺之,实为不妥。”

“陛下,这秦刚此战虽然是立功累累,但其身为鄜延路官员,多事未提前报请经略安抚司,且有擅违司命、越权调度等等行为。虽然眼下以战果论处,尚可赦免,但是论及行事之法,仍需多加训斥,才能维护朝纲法度。所以,臣以为不可封赏过厚。”这曾布站出说的一席话,却很令赵煦觉得有点噎喉。

你要反驳吧,却发现他说的一句话都还在理,你要是认同吧,可难道非得要对立下大功的秦刚不奖反罚吗?

这便是大宋朝堂的进谏艺术,你立功的地方可以说成是“暂且不提”,你有问题的地方却要被拿来来大加评判。只要他们愿意,忠臣可以说成奸贼,逃兵可以粉成英雄,更不要提刚才的这波“明褒实贬”、“顺手牵羊”、“借刀杀人”等等谏言秘计。

曾布已经明显觉察出章惇他们一伙人对于秦刚的拉拢,更是看出了章楶对其的器重,他倒不是对秦刚有什么观点,而只是简单地遵循着“凡是对手支持的,我就要反对”的朝堂斗争艺术,适时上来给小皇帝添一下堵。

“老臣认为,秦刚此战,实在功绩远大于过,所以还是必须要给予奖赏的。对其官品的提拔,如跳过两阶、升至正七品的朝请郎,这也算是朝廷的极大恩典了。”章惇继续建议,“而如果陛下着实想要特显恩宠、奖励功臣的话,不妨可以可赐个馆职给秦刚。”

赵煦闻听顿觉这是一个好主意。

馆职是大宋的一种非常特殊的职位。

宋朝皇帝都有为前任皇帝修建图书馆而纪念的习惯,到了赵煦此时,已经为几位先帝分别修建了龙图阁、天章阁、宝文阁三个阁馆。皇上要是欣赏哪位才华出众、功勋卓着的文官,便就下旨赐于这些文官这三阁中分别担任它们的学士、直学士、待制及直阁等职。

这些馆职听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权力,也不需要正儿八经地去做什么事,但就是多给你发一份薪水,当然,更重要的就是代表你所受到了皇帝的表彰与重视,因此这些职衔的唯一含义与价值就是:清贵!

有点类似后世的“享受国务院津贴”之类的头衔。

馆职同样有品级,分别为:

阁学士都为正三品;阁直学士都为从三品;阁待制都是从四品;直阁也就是所谓的直龙图阁、直天章阁与直宝文阁这三个是正七品。

当然,这正七品的直阁与从四品的阁待制之间,还有六品的集贤殿修撰与五品的集英殿修撰。

当然,正是由于馆职相当清贵,皇帝轻易不会赐衔,有些官员在本官已经到了正五品时,意外获得了一个六七品的馆职,却仍会把馆职放在自己头衔的最前,以展示自己之荣。

赵煦于是决定,授予秦刚正七品的直宝文阁之馆职,这一点,皇帝直接作主了,底下大臣提不出意见。

而关于秦刚的差遣。章惇从鄜延大战的实际战果来说,是非常满意当前的结局的——既大胜了西夏,同时居然还奇迹般地制止了吕惠卿回朝的所有努力。

在此情况下,他也难得地为秦刚多作了一点考虑:如果让他继续留在鄜延路的话,极有可能会遭到心胸狭隘的吕惠卿的报复,而他同样也不愿秦刚去到可如鱼得水的泾原路章楶麾下,于是便提出了一个令赵煦也十分满意的建议职位:权知环庆路下的环州。

这环州属边境下州,本需从六品文官充任,秦刚目前差一品则称权。但是即使是如此,这二十一岁的知州,放在整个大宋,也算是极其罕见的了。

赵煦对于这个爱臣的看重意犹未尽,想了想又道:“秦卿的父亲还健在吧?那就赐其父为承奉郎,赐高邮秦家御笔牌匾‘忠勇之第’一块,再赏钱三万缗。”

承奉郎不过正九品,又非差遣,而牌匾、钱财这些都是小事,自然无人在此反对。

接下来,此战的主要功臣封赏情况:

原崇仪使、金明寨主将张舆,因军功升皇城使、环庆路副兵马钤辖、遥领甘州刺史。

这宋代武将,若是有正任官,遥领官职就是一种荣誉,就是多领一份薪水,并不需要去那里上任。而张舆此时的正任官从原来正七品十五级的崇仪使,一口气升到了同样正七品但却第一级的皇城使,别人便会尊称他为张皇城。他的差遣是环庆路和副兵马钤辖,算是和鄜延路的刘法平级了。

当然此时却无人知道,在原来的历史时空中,金明寨因小梁太后围攻延安城不下,在回师时顺手攻破泄愤,张舆与守寨三千军民皆战死,死后才获得皇城使的追封。

现在,由于秦刚的介入,死去的人换成了小梁太后,而整个大西北的战局也由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刘延庆升到了文思使、鄜延路兵马都监、遥领沙州刺史,终于实现了自己难得的突破。

赵驷获封的东头供奉官、环州兵马巡检看似不太高。但这只是吃亏在他之前只是秦刚的私兵之将,并无朝廷的任何实职。而这次却可因战功,从无品无级的白身将士,一下子跳过了从九品、正九品,直接做到了从八品的武官小使臣的第一阶,并且还获得了可以掌管一州的兵马实权的差遣官职。

当然,这样的封赏,也是在表示着朝廷对于秦刚的看重与认可。

而再往其下的各位军官及将士因为斩首、俘获等等立功之后其他各类封赏,则会责成枢密院去一一落实,不必让皇帝再多费心神了。

此时,新曹门外的李格非家,李清照正紧闭着房门,在她的面前竟堆砌了足有十几封的书信,直令她既是欢喜又是意外地想要落泪。

因为,它们的写信者都是同一个人,秦刚。

从书信的封缄痕迹来看,每封信都是写于不同的时间、甚至还可这些痕迹上推断出各种特殊的发信环境。它们虽然都是在写完之后便及时投去了驿站,但是在到达了陕西邮路中转中心凤翔府之后,却是因为受到西北战局影响,不得不停滞在了那里,以便把有限的运力让位于当时最紧急的军情传送与物资转运。

一直等到土门大捷之后,西夏大军败退回境,从鄜延路到秦凤路一带的局面情况都恢复到了战前的状况后,这些积压多时的信件才积攒在了一起,一并地从驿道投送到了京城。

而负责这次信件投递的邮吏却是因为城里赌球一事,也是认识李清照的,在送来这么许多的信件时,还在心里腹诽着:难不成这李家的清姐儿赌球出错,输给了这位落款为保安秦刚的人很多很多钱?否则怎么会一下子发来这么多的信件?

此时的李清照,正轻轻抚摸着这些历经战火之地、风沙之境以及漫漫黄土之野的信件,原先在心中已经积攒十几日的对于秦刚不满、委屈甚至于愤怒的情绪,都已经烟消云散了。

那日她在青城镇外再三关照着秦刚,不要忘了给她写信。

可是仅仅在一开始收到过两三封之后,便彻底中断了任何的消息。

其间,她甚至还从父亲那里得知了秦刚在顺宁寨带兵冒死进行夜袭的零星消息,虽然知晓边疆官员都必以国运民生为己任,也以建功扬威为行事准则。但是她的内心,仍然是不由自主地为这个十八叔的安危而紧张地夜不能寐。

在她的心中,也曾一千次地责骂过对方,为何就会这般忘记了对自己的承诺,为何就不能来信写个片言只语、报述一下平安呢?

良久,她才仔细分排好眼前的信件,辨其时间前后,再一封封地逐一拆读。

秦刚的这些信件,有写自顺宁寨防御战之初,也有写在突袭休整的间隙,还有之后回师保安军时的短暂安宁期、更有进入金明寨后、直至最终追击西夏溃兵过程中的空余。

他一如既往地使用着彼此间最熟悉的语气,维持着十八叔的那份成熟与老气,娓娓而述军营中、边疆外、战场上以及各个角落里一些尽可能有趣的小事。

有的信挺长,比如会向她详细描述介绍着蕃军兵士经常会吃的各种奇奇怪怪的食物,以及他们非常特别的一些禁忌与偏好。

李清照能够想像得出,这位表面上会故作大度、总是一副无所谓状态的十八叔,在为了适应这些不得不将就的习惯,而会私底下露出各种无奈皱眉与搞怪吐舌头的熟悉鬼脸。

有的信则非常之短,缭草的笔划、廖廖无几的话语,说着一些极其轻松的小事。可是她却分明能够从这字里行间,敏锐地读出战场上紧张萧杀的氛围与行走间决定生死大计的谨慎。

当然,在明显是一封写于大胜之后的战利品收缴过程中的信里,她都能仿佛看见对方是如何用着其它很值钱的东西,去设法哄骗一个士兵交换来他觉得自己一定会喜欢的旧铜香炉。其实,他完全可以用长官的权威直接没收掉这样一件小东西。

是的,好象十八叔现在已经做到了知军这样的职位,似乎都赶得上或超过阿爹了。

可他为什么就还是那般地好玩呢?

李清照在房间里又痴又笑地读着这些信件的时候,在她房门门缝上扒看了许久的李迒终于站直了身子,一边摇着头离开,一边嘟囔着:“阿姊真是发痴了!十八叔的那些信里也就只有几张纸,一样好吃的、好玩的都没有,结果她居然还傻笑成那样!”

而另一处的正厢卧室里,忧心忡忡的李格非却是在与自己的夫人谈了他的担心,尤其是今天,他亲眼看到了邮吏送来的那么多封从鄜延路寄来的信件。

“我倒是觉得秦徐之这个孩子挺不错的,出身虽然普通了点,但是却知书达理,又极重情义,少游家、履常家,包括咱家,都不是一直受其关照吗?”王氏却好像并不反对自己的女儿喜欢秦刚。

“唉!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不知是潜意识里的老父亲情节作怪,还是下意识里的政治敏感性,李格非总是觉得秦刚在政治上的那种宁折不弯的脾性,对他而言并非是一个十分靠谱的女婿。

他更希望的,应该是一个相对宽厚、老实且本份之人,哪怕没有什么官职,哪怕没有什么财富,因为他深信自己还是能够为清娘准备好一份不错的嫁妆的。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由于这次他被外放广信军,之后再被召回京城,经历了这样的一番折腾之后,似乎看明白了许多事情:苏轼的各个弟子中,仅有自己可以回京,还不就是因为他身上的苏门印迹最轻,又多亏了一些韩门师兄弟以及岳父门生的帮忙么?

所以,未必需要他旗帜鲜明地投靠新党,但是适当与蜀党保持距离是否也是一个好选择呢?

他最近也在考虑,是不是要换个地方搬个家住?

理由也是现成的,如今他在秘书省工作,如果可以在内城找个住得近的地方,即使是多花了些租金,但每天在上下班的路上所节省出来的时间与马车费,也是非常有力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