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乌拉那拉氏宜修。
我是大清朝的皇后,但却没能和其他皇后那样,在皇上驾崩后,成为大清朝的母后皇太后。
因为,我的夫君,在还生龙活虎的时候便和我说:“他与我,死生不复相见。”
死生,不复,相见。
他不仅这么和我说,还要写成圣旨,让六宫中的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夫君,从此彻底厌弃了我。
呵,不见就不见。雍正,你以为离了你,我便活不了了吗?
你如此薄情对我,也并非是第一次了。
雍正啊,我的夫君,你还记得吗,当年还在潜邸的时候,你还只是一个雍亲王。
我以乌拉那拉氏庶女的身份嫁入了雍亲王府为侧福晋。
那一日,你掀起我的盖头告诉我:“宜修,你不要担心,我也只是皇阿玛的庶子,我不在乎嫡庶之分的。”
不在乎嫡庶之分。
我宜修这一生,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和我说。
为了这一句话,我爱了你一生。
王府里的日子可真好呀,没过多久,我便怀上了你的孩子。
那时你还没有正福晋,你揽着我的肩膀,手指轻轻把玩着我的发梢告诉我:“宜修,只要你能为我生下一儿子,我便有了将你扶正的理由,让你做我的正福晋。”
多么动听的承诺啊,雍正,不是胤禛,你可知,因为你这份回护,我又多爱了你几分吗?
孕中的我,事事谨遵太医的吩咐。
太医让我喝一碗补汤,那我绝对要一滴不剩地全都喝完。
但他们都说,生孩子是女人在过鬼门关,我还是很担心没有办法,顺利把孩子生下来。
于是,我给家中写信,求他们让和我关系最好的姐姐纯元来照看我。
娘家答应的那一天,我跑去书房兴高采烈地和你说,姐姐要来了,还非常骄傲地告诉你,姐姐虽然是族中的嫡女,却也不在乎嫡庶,她对我们这几个庶出的弟弟妹妹都很好。
你也很高兴,说姐姐能来,你也放心了。
姐姐来的那一天,你特意早早下朝,让府里准备了好茶饭招呼姐姐。
那时我还觉得,你愿意对姐姐好,都是因为爱屋及乌。
但是,好像渐渐的,你就不那么高兴了。
或者说,只有我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你变得不如从前那样高兴了。
我问你为什么,你只说是因为前朝的事情烦忧,让我不要担心,也不要多问。
我很难过,乌拉那拉氏家没有得力的男人,无法在前朝给你助力。
可是,为什么我的孩子生下来了,你却和太后,也就是我的姑母一起跑来告诉我,你要迎娶姐姐了,还问我有什么想法。
有什么想法?我能有什么想法?我有想法又有什么用?
最后,我还不是得笑着告诉你和太后:“嫡庶有别,宜修愿意奉嫡姐为福晋。”
嫡庶有别,愿意做妾,胤禛啊,那日你只顾跑去和姐姐分享我点头的好消息,却不曾注意到我在你背后偷偷抹去泪水。
那日,姑母告诉我,在这世上做女人,就是要先学会忍耐。
好,我忍。
忍着看她嫁给了你,从此,与你并肩而立;
忍着看你日日流连在她的房里,哪怕是我们的儿子生病了,你都不来看一眼;
忍着看她怀上了孩子,你殷勤地端茶递水,全然没有半点王爷的架子。
但是后来,我们的孩子病情一天天重了起来,我再也忍不下去了。
偏偏是在这个时候,胤禛,你和我说,我是纯元的妹妹,又生过孩子,把纯元交给我,你放心。
我笑了,这可真是想要杀人,你就来递刀子了。
你看,我们也是很相配的啊。
于是,我在你俩的眼皮下,偷偷给姐姐喂着她不能吃的桃仁。
胤禛啊,有时候,我真的很同情你。
你说你好好一个皇上,怎么偏偏眼神不好呢。
你看不出来,姐姐入府后是有意勾引你。
你看不出来,姐姐当了福晋后,是故意难为那位怀着身孕的侧福晋,罚她跪了半个时辰导致了她小产。
你也没看出来,我从来不是心甘情愿地将福晋、将皇后的位子,让给了纯元,更别提对她下毒了呢。
胤禛啊,你可真是......
后来,姐姐如我所愿的,带着她的孩子一起去世了。
但她好像又没死。
因为你陷入了对她日复一日地怀念中,为她写了一首又一首的诗。
而我,在成为皇后之后,无论做什么事,只要在被你发现的时候说一句:“臣妾好怀念姐姐啊。”便可万事大吉。
当然,在大部分时候,你也发现不了。
都说了,你眼神不好嘛。
不过,后来听说年世兰宫中的欢宜香是你的手笔,她才能多年不孕?
我的夫君啊,我们可还真是天作之合啊。
这宫中我唯一在动手前需要稍加顾及的人,没想到你竟然抢在我的前边动手了。
你说要和我死生不复相见?
可是,你驾崩的那一日,我心脏跳得好快啊。
因为你的这道圣旨,我这一生再也迈不出景仁宫了。
可是,我依旧能感受到紫禁城中的风,越刮越大,人,也越来越陌生。
你走了,我的心便也死了。
我爱了你一生,便也很快要随你去了。
什么太后荣耀、什么帝后同陵,这些都不重要了。
在闭眼前的那一刻,我耳边的声音是,你我成亲那一日,你掀起红色的盖头告诉我:“宜修,你不要担心,我也只是皇阿玛的庶子,我不在乎嫡庶之分的。”
多美妙的声音啊。
自打甄嬛知道宜修对纯元的所作所为后,很长一段时间,她看到浣碧,脑子里蹦出的第一句话都是:浣碧,你其实,人还怪好的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