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才允许卫临给乌仁图娅看病,宝瓶便将这消息告诉了安陵容。
她沉默了半晌,道:“卫太医履行好太医的职责,不要被人寻到了错处去就行。”
安陵容倒不觉得宁嫔如此大胆,敢在有孕之时让卫临去看病,多半真的是她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妹妹所求,心里也没什么太大波澜。
卫太医,是很适合宫廷的太医。
几日后,钟粹宫便传出了荣昭格格痊愈了的消息。
乌仁图娅在屋中一边畅想着宁嫔腹中自己小外甥的可爱模样,一边夸赞,“阿姐,卫太医的医术当真高明,比起咱们科尔沁部的大夫还要厉害不少呢!”
“御医自当都是医术高明的。”宁嫔深以为然,这点倒是无可辩驳的。
乌仁图娅道:“阿姐,你说我向皇上求了卫临去可好?”
“胡闹,”宁嫔轻声斥责了一句,“太医也是有品级的臣子,又不是太监,哪能让你求了去?”
宁嫔回想了一下,那卫太医虽然长得平头正脸的,但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又是个低品级太医,也不知幼妹瞎激动什么。
她们科尔沁的男儿,当今的皇上,哪个不比这小太医强。
不过宁嫔也没打算阻止,左右不过是幼妹有点兴趣罢了,过了一些时日也就忘了。
所以在宁嫔毫无杀伤力的斥责下, 乌仁图娅的声音愈发甜腻,“阿姐阿姐,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想要卫临去咱们科尔沁部做大夫,顺便教教其他大夫。”
幼妹胡闹,宁嫔自己却是拎得清的,自当不允。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就是喜欢卫临嘛。”
“这话莫要挂在嘴边,”宁嫔严肃道,“那卫临不过是个太医,如何能配得上你的身份?”
乌仁图娅见宁嫔发火,也不提这事了,只说自己有些过去留下的小毛病,还需要卫太医来看看。
宁嫔本就是打着让妹妹早日兴趣消失的念头,没有不同意的,不过她提起了另外一事,“你这几日与海贵人走得挺近的?”
乌仁图娅趴在床上,懒懒道:“对啊,你们后宫中其他妃子我都不认识,只她过来看我,那海贵人还挺有意思的。”
宁嫔常常在皇后那里见到海贵人,倒也没什么恶感。
“既然有人陪你玩,你就去找她罢。”宁嫔扶着肚子,“我这六个月了,也没什么精力陪你玩耍。”
“对了,明日便是除夕了,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可做?”
“无非就是除夕家宴,”宁嫔心不在焉的,“吃吃喝喝罢了,不过多半是不好吃的,提前备好的菜,端上来大概除了皇上面前那份,其他人吃的都冷了。”
乌仁图娅平日不是很靠谱,但是阿姐想皇上了,她还是看得出来的。
她趁着宁嫔发呆的时候,悄悄跳下床,来到了屋外。
桑花在她后面叫她,“荣昭格格。”
乌仁图娅回头,也不问她什么事。
桑花道:“荣昭格格,您与娘娘最亲了,您劝劝娘娘吧,如今娘娘不能侍寝,理应扶持一个人争宠的,可娘娘却怎么都不愿意。”
“扶持宫女吗?”乌仁图娅皱眉,“阿姐怎会让宫女和她站在同一个位置。”
“不是宫女, 是东偏殿那位博尔济吉特贵人。”
乌仁图娅摇头,“桑花,阿姐不愿意扶持有她的道理,我是阿姐的妹妹,怎么会去做给她添堵的事情,你还是别提了,仔细着我下次告诉阿姐, 打你个满身开花。”
说完,乌仁图娅便去了储秀宫找海贵人。
“海贵人,你今日又要给我讲什么?”乌仁图娅笑得眉眼弯弯。
海贵人扬了扬手中的话本子,道:“今日我给你讲《游园惊梦》。”
“没乱里春情难遣,蓦地里怀人幽怨。则为俺生小婵娟,拣名门一例、一例里神仙眷。甚良缘,把青春抛的远!俺的睡情谁见?则索要因循腼腆。想幽梦谁边,和春光暗流传?迁延,这衷怀哪处言!淹煎,泼残生,除问天!”
乌仁图娅极少接触汉人的东西,第一次听《牡丹亭》便陶醉不已,海月声音轻柔,将杜丽娘的伤心事都说了出来,入骨三分。
待海月又解释了一遍,乌仁图娅更是恍惚。
半晌,她问道:“海贵人,这结局杜丽娘与柳梦梅如何了?”
“梦中夫妻成了真夫妻,皇上下旨成就良缘。”海月看着乌仁图娅一脸梦幻的样子,笑道,“荣昭格格可有心上人了?”
“自然是——没有的。”乌仁图娅赶紧否定,心中却浮现了卫临那低眉敛目,给她诊脉的模样。
海月感慨道:“那杜丽娘和柳梦梅的感情虽美,但到底是经历了一番波折的,倒不如‘拣名门一例’来的顺利。”
“门当户对哪有倾心相许来的好。”乌仁图娅的父母相爱,郡王府中小妾也少,自然是觉得有情最好。
“你还小呢。”海月笑了一声,让乌仁图娅有些不舒服。
她告辞以后,海月马上收了笑容。
这荣昭格格,怕是已有了心上人,结合她非要卫太医给她看病, 又一直称病,想必她那心上人便是卫太医了。
所以她越规劝,她就越叛逆着来。
海月一下子想起了富察贵人当初闹的那一场。
那会儿她刚进宫不久,对这件事印象很深。
当时富察贵人说的便是卫临与安陵容有什么吧?她还记得后来富察贵人的宫女还因为这事又陷害了安陵容一次。
假如这个荣昭格格因为一个太医恨上了鹂妃,想必很有意思。
这其中应该是能大做文章的。
海月吩咐秋梨这阵子多注意鹂妃那边,尤其是要注意卫太医。
秋梨刚走,宫女便通传祺贵人来了。
海月微微皱眉。
瓜六这个憨批,才被降了位份不久,就这样不安分了。
对于这样愚蠢、美丽却受宠的人,海月一向是没什么好感的。
只是她来了,少不得还是要去迎接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