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答应位份并不高,却至今安稳,联想到皇后的“打胎小分队”一直没对海常在出手,那唯一的解释便是海月本身就是队里的一员——总不至于是皇后的业务能力下降了吧。
好在如今已经从圆明园回到了紫禁城,淳儿不再和海月日日住在一起。
但白日里听甄嬛说,淳儿想到海月的贴身侍女是因为自己被杖毙的,对海月心存愧疚,私下里总有来往,还和甄嬛解释是自己想要去水边玩的,海月不过是陪着自己去。
言辞间,甄嬛对海月也颇有疑心,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又无别人在现场,无法确认罢了。
安陵容只能对甄嬛叹气,淳儿入宫多年,还能一派天真,既有她心性纯粹的缘故,也和这几年,她们三人尽己所能地处理了宫中大半危险的事有关。
只是回宫后,海月便与淳儿不在一起住了,安陵容想要多观察她一下,也是分身乏术。
回到紫禁城后第一次给皇后请安,大家便不由得关注着甄嬛与贞常在。
她们实在是长得太像了。
祺贵人道:“莞嫔娘娘和贞常在长得像亲姐妹一样,远远看去竟然像一个人一样。”
甄嬛被罚的原因大家虽然不确切知道,但也隐有耳闻,便是因为甄嬛穿错了纯元皇后的衣服,后来也不知道是谁传出了少许风言风语,就是甄嬛与纯元皇后长得有些相似,她才能得如此宠爱。
大家虽不敢大肆传播,但在座的心里多少有个数。
所以祺贵人这样讲了, 无疑是在嘲讽甄嬛,往她伤口上撒盐。
甄嬛早已得了安陵容的提醒,此时反而还算镇定。
“这世间总有人相似,只能说我和贞妹妹是有缘分的。”甄嬛的笑容极美,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
宁嫔早就听说过这位莞嫔的盛宠,今日一见竟是个让她产生危机感的美人,当下怼道:“这并非独一份的宠爱也让姐姐稀罕至极,果然是姐妹情深。”
“在座的都是宫中的姐妹,大家一同尽心侍奉皇上,唯一的心愿也是要皇上好,宁嫔这话我不敢当。”
说着这话,甄嬛心中便有些难受。
这宁嫔活脱脱就是“小华妃”,这般的骄纵与热烈。
皇上这样,总是在新人身上去找旧人的影子,真的能得偿所愿吗?
请安完毕后,安陵容便去太后宫中报到了。
经过一晚上,安陵容已经想明白了。
去太后宫中抄经,与其说是责罚,不如说是在避开纷争。
果然,没几日,安陵容便听说,自打回宫皇后重新处理后宫的事务后,敬妃便时常被皇后叫去,以协理六宫事务为名,做些跑腿的脏活累活。
安陵容心下对太后不由得感念了几分。
当初找太后做依靠,两人多少有些相互利用的心在,如今倒是有几分真心了。
当天,安陵容便将调配了些香料,准备给太后做个宁静安神的香枕。
给太后的香枕不比自用的,安陵容这次选的方子极为复杂,经过多种处理方式,才能让这香气清淡悠长。
只是安陵容清点了一番,发现还少一味香料。
香料与草药时常是通用的,这东西去内务府也是难寻,只能去太医院寻找一二了。
好在自从海常在和淳儿都卧病在床后,祁太医便不负责安陵容的身子了,还是卫临照常负责,所以卫临来给她请平安脉时,她便张口要了这味香料。
卫临说这味香料难得,不过他那里正好有一盒子。
“你解决了本宫的燃眉之急,本宫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了。”安陵容拿出一托盘的银子,“这些便请卫太医喝茶了。”
卫临没有推拒,他本想让安陵容以后不要在他面前自称本宫了,想了想终归是不合规矩的,而且叫习惯了,在别处也可能说错话。
抄了五天的经,太后终于进入了正题。
太后摸着安陵容送来的香枕,道:“你是个有孝心的,还惦记着哀家这个老太婆。”
安陵容道:“虽然您是皇上的母亲,可陵容也是将您当做母亲看待的。”
提起母亲,太后恍惚了一下,然后借由竹息的口提到皇上出生时,太后没能时时照料在皇上身边,如今和太后的关系也不似寻常母子亲厚。
安陵容放下笔劝说道:“皇家关系不比普通人家,但皇上孝顺,心里自然是装着太后的。”
听到安陵容这么说,太后自然明白她心里清楚,继续说道:“如今年羹尧倒台,华妃去做了师太,皇上身边从潜邸出来的老人是越来越少了。”
“人总要往前看,不能总留恋旧时的。”安陵容轻声说道。
上一世,安陵容并不知道隆科多和太后的旧事,如今她和太后相处的日子长了,大概也了解到他们母子之间除了老十四,恐怕还横亘着隆科多。
太后双眼放空看着前方,想起自己当年穿着粉蓝色来选秀,最终轻叹,“是啊,人不能活在过去,你年纪轻轻,这个道理倒是明白。”
“臣妾也是经历了许多事情,才有些明白,过去的事情已经无法改变了,臣妾若是总是活在过去,那未来便也过不好。”安陵容少有地看着太后的眼睛,“现在和将来谁也说不准,但都比过去重要。”
“太后,恕臣妾说句不该说的话,”安陵容飞快组织了一下语言,“皇上料理年羹尧想了许久,总算是还朝堂了些许清明,皇上想要做明君,势必后续还要除掉那些……臣妾不大懂朝堂,想必皇上心里想得更复杂些。”
安陵容自然不能亲口提出隆科多了,但太后此时脑子里想的也是这个人。
她这么多年都念着入宫前的那点情分,今日一看,自己反倒不如个年轻妃子看得清楚了。
既已留不住,那便不留了吧。
安陵容离开后,太后叫竹息姑姑温了一壶酒,准备了一桌小菜来便让她走了,自己独自坐在房间中。
“我这一生,毁在你手上了。”乌雅成璧倒了两杯酒,将一杯放在了对面。
曾经她与隆科多也这样月下对饮。
只是少年的情谊一去不再。
她那样相信隆科多,却被她爱的人背刺一刀。
那人在许多年前,就已经抛弃了他们之间的情,她又何必因为隆科多再与皇上生出嫌隙?
“你这一生,便了结在我手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