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满领着秦江和跟秦安站在门外说话,并没有直接闯入殿内。
秦江和见福满竟然没有直接进去,知道福满这是忌惮着谢珩的身份,不由的冷嘲一声,“福满公公进去还需得经过谢少卿的同意吗?”
福满也不生气,躬着身乐呵呵道:“谢大人是奉皇上之命调查世子中毒之事,若此时正在询问关键线索,我们冒然进去打扰了怕是有些不好。”
秦江和冷笑,狗奴才,竟然还搬出皇上来压他!
“公公请进。”殿内传来谢珩的声音。
福满一笑,“秦大人,请吧。”
秦江和冷哼一声,越过福满先一步进屋。
秦安赶忙跟上他父亲。
福满躬身在后瞬间敛了脸上的笑意,心说难怪秦家大房能教导出秦安这般愚蠢的儿子,真正是上梁蠢下梁更蠢。
也难怪如今的秦家一年比一年没落,就算秦江和几次主动向太后投诚,太后都瞧不上了。
殿内,周兴文和傅青鱼都站在一旁,谢珩站在软榻前,傅修圆脸色苍白的靠在枕头上,整个人看着像是即将破碎的娃娃一般。
秦江和昂着头,随意的跟谢珩叠手一礼,“小谢大人,我奉皇上之命前来与世子说几句话,不知小谢大人能否回避一二?”
福满笑着在后方补充,“秦大人,皇上是命你领着秦小公子来向世子道歉,请求世子的原谅。”
“你!”秦江和被噎了一下,瞪了福满一眼,福满依旧躬着身笑呵呵的。
秦江和忍着怒气转头看向傅修圆,“世子殿下,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你的亲舅舅,我有话要与你单独说。”
傅修圆在心中冷笑,他入宗罪府之后秦家便从未过问过他,等他成了二皇子的伴读,对他言语羞辱甚至加上拳脚最多的也是秦江和之子秦安。
现在秦江和倒是有脸说他的亲舅舅了。
什么亲舅舅?置他于死地的亲舅舅吗?
傅修圆声音苍白而虚弱,“先生,能否请你们暂时先出去一下?”
秦江和冷笑,心里同时也松了口气。
到底只是一个八岁的小孩,只要其他人出去了,他就不信还不能将一个八岁小孩收拾的听话顺从,等再出殿,他说已经道过歉了,皇上也拿他无法。
“我们就在门外,世子若是有事可喊我们。”谢珩微微颔首,先转身出去。
傅青鱼不知道圆圆在做什么打算,看了圆圆一眼,圆圆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这里是皇宫,秦江和再胆大也不敢对圆圆做什么。
傅青鱼和周兴文跟着谢珩一起出去,福满看了傅修圆一眼,也躬着身退了出去。
他们一出去,秦江和就大摇大摆的坐去了旁边的椅子,“傅修圆,今时不同往日,虽然你现在还挂着蒙北世子的头衔,但蒙北王府都没有了,你这个蒙北世子也就什么都不是了。”
“我是你舅舅,没有长辈给晚辈道歉的道理。不仅如此,按照规矩,你还该起来给我行礼才对。”
秦安冷笑,走到软榻前伸手就去拽傅修圆,“听到我爹说的话了没?还不快起来给我爹行礼!”
傅修圆被秦安拽的险些摔下软榻,用手撑着软榻边缘才没有被拽的一头栽下去。
“你不必拉,我自己起来。”傅修圆甩开秦安的手自己起身,走到秦江和面前停下,“你说你是我舅舅,那为何蒙北王府出事后你不仅对我不闻不问,还纵使秦安欺辱于我?”
“蒙北王犯的可是通敌叛国的谋逆大罪,你现在就是个罪臣之子,谁沾上你谁倒大霉。莫非你以为你还顶着个世子的头衔,你就依然是以前那个高高在上的蒙北世子?”秦江和毫不掩饰自己的鄙视。
傅修圆捏着袖中的拳头,“抛去身份不说,我们也是亲人。我记得幼时母亲带我回秦家时,你也曾抱着哄过我。你哄着让我喊你大舅舅,还给我准备了许多好玩的东西。”
“那时你阿爹是高高在上的大离唯一异性王,你一出生就被封为了世子,我自然要巴结你们蒙北王府了,但现在一切都变了。”
“傅修圆,你爹是乱臣贼子,他率领的蒙北铁骑都是叛徒。你要想活命,就最好夹起尾巴做人。别说安儿言语羞辱你,就算是打了你,你又能如何呢?”
秦江和站起来,得意无比,“如今风水轮流转,你们蒙北王府倒了,但我们秦家却很快就能恢复往日的荣光了。太后看重我们秦家,只要我将太后交代的事情半妥了,荣华富贵指日可待!”
“太后让你办什么事情?”傅修圆低声询问。
“这个当然不能告诉你。若是皇上问起,你乖乖跟皇上说我已领着安儿向你道过歉了。若是你敢胡言半句,我敢保证你在讲学阁待不下去。毕竟二皇子不可能永远都跟你在一起,而这个宫里突然发生点意外死一个人再正常不过了。”秦江和威胁。
傅修圆看着秦江和没说话。
“病秧子,你那是什么眼神!”秦安两步冲上前重重的推搡一把,将傅修圆推的往旁退了好几步。
傅修圆转而看秦安,秦安被他的这个眼神激的怒气上头,“他娘的,我叫你这么看我!老子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秦江和看着秦安对傅修圆动手,不仅没有阻止,还得意的在旁边看着。
傅修圆抓住秦安的手臂,凑到他耳边轻声道:“你不是以欺辱我为乐吗?若是你告诉我你爹要为太后做何事,我以后任由你欺负,你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就是帮你欺负二殿下也可以。”
秦安很喜欢趴他爹的书房外面偷听,还真知道太后吩咐他爹去做什么。
“你不是陈淳的狗吗?你愿意听我的话咬陈淳?”
傅修圆闻言心中一喜,看来秦安当真知道。
“我也可以当你的狗阿。”傅修圆诱导,“在讲学阁中你一直被二殿下压着,难道就不想反击回去吗?”
当然想!秦安做梦都想把陈淳踩在脚下。
“太后让我爹除掉一个叫傅青鱼的人。对了,就是刚才出去的那个女人。”
傅修圆的眸色瞬间一沉,“你爹打算怎么做?”
“这个我怎么知道。”秦安甩开傅修圆,“你以后就是我的狗,我让你咬谁你就咬谁!”
“好。”傅修圆站起身,又走向秦江和,“大舅舅,有一点你其实说错了。我们蒙北王府虽然没了,但我们蒙北王府的金库还在。里面金银珍宝无数,即便没了高高在上的身份,我以后也同样可以过的非常好。”
“金库?”秦江和的眼睛都亮了,“傅修圆,你快告诉我蒙北王府的金库在哪里?”
“大舅舅,我可以把金库的位置告诉你,但我也有个条件。”傅修圆垂眸,“我没有亲人了……”
“我是你亲舅舅,你怎么没有亲人!”秦江和有些后悔刚才把话说的太绝情,早知道这小兔崽子手里还握着有蒙北王府的金库,他就该先将金库骗过来再说。
也是他大意了。
蒙北王称霸蒙北那么多年,就算人死了,可他的钱还在啊。
“大舅舅说的有理,我们始终是连着血脉的亲人。”傅修圆皱眉纠结,最后叹气,“那大舅舅附耳过来吧,我告诉大舅舅王府的金库在哪里。”
秦江和激动不已,心想小兔崽子还是年龄小,真好骗。
秦江和躬身附耳上前,傅修圆踮起脚靠近,拢在袖中的手以最快的速度抽出,手中握着的匕首噗嗤一声从一侧刺入秦江和的脖颈之中,顺便捂住了秦江和的嘴巴。
秦江和始料未及,他根本就没想过一个病殃殃的八岁小孩会杀人。
傅修圆抓着秦江和的肩膀,不让他立刻倒下去,附耳轻声道:“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想过我会杀你?”
“你好天真啊。你怎么就认定一个八岁稚子不会杀人的呢?”傅修圆低笑,眸色冰冷。
“我爹不是乱臣贼子,蒙北铁骑也不是叛徒。谁敢说他们的坏话,我就杀了谁。”
“还有一点你也该死。你千不该万不该,竟然听了那妖婆的命令想害姐姐性命。”
“下地狱去吧,秦江和。”
傅修圆手中的匕首一转,秦江和的颈动脉被彻底隔断,鲜血涌出,流了傅修圆的一袖子。
秦安在旁边等的有点不耐烦了,“爹,金库位置到底在哪里啊?你们怎么还没说完?”
“你也想听吗?我也告诉你。”傅修圆推开秦江和的尸体,转身走向秦安。
秦安看到倒下的秦江和,在看傅修圆衣袖上的血,终于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傅修圆,你!来……唔!”
秦安慌乱的喊声还没喊完,傅修圆一步上前,带血的匕首如法炮制的刺入了秦安的脖颈。
这样取对方性命的手法是傅修圆以前杀狼时学会的,快速而迅捷。
秦安瞪大眼睛,嘭一声倒到地上,断了生机。
傅修圆检查了一遍,确定秦安和秦江和都死透了才走去偏殿一侧打开窗户,然后走回两人不远的距离坐下,握住手中的匕首毫不犹豫的往心脏处扎下去,“来人!有刺客!”
谢珩和傅青鱼他们就在殿外,听到傅修圆的声音立刻冲入殿内,傅修圆已经倒在地上,满身都是血。
“啊!!”福满惊呼,“来人!有刺客!护驾!护驾!”
福满顾不得其他的了,转头便往殿外跑,一边跑一边大喊。
“圆圆!”傅青鱼也冲上前。
傅修圆睁开眼睛对她一笑,“姐姐,我没事。”
“姑娘,快让我来!”周兴文立刻上前救人。
谢珩观察殿中的一切,转头看傅修圆,正好傅修圆也在看他,“剩下的事情便有劳先生了。”
谢珩听了这话瞬间就明白过来,殿中的一切都是傅修圆干的。
堂堂蒙北王世子,怎么可能当真会被一个小小秦家踩在地上。
谢珩走去打开的窗户旁,也顾不得文不文雅了,脱了一只鞋子在窗户的里外分别印了一个半截的朝外的脚印和一个半截朝内的脚印。
门外传来更多的脚步声,谢珩穿上鞋走回去。
周兴文还在救傅修圆,开元帝已经来了。
“怎么回事?”
谢珩上前,“回皇上,有刺客潜入偏殿刺杀世子。想来定是知道毒杀未成,想直接杀死世子。只是可怜了秦大人与秦小公子,当时他们二人与世子同在殿内,也跟着丢了性命。”
“说到底秦家与蒙北王府是姻亲,世子有危险秦大人怕也是想救世子,这才遭了毒手。”
开元帝阴着脸,“朕让秦江和领着秦安过来给世子道歉,你们不是也该在殿内吗?”
“秦大人说有些话要单独与世子说,我们想着秦大人或是顾忌他作为长辈的颜面,不好当着我们的面向世子道歉,于是便去了殿外等着。”谢珩解释。
“荒唐!皇宫大内,何时能由得刺客来去自如了!来人!给朕仔细搜查,定要找出这个刺客!”
“是!”禁卫统领领命而去。
开元帝看向躺在地上的傅修圆,“世子如何了?”
周兴文回头回话,手上还满是鲜血,“回皇上,世子的情况十分不乐观,臣只能尽力而为保住世子性命。”
“周兴文,朕命令,必须治好世子!”
“是。”周兴文继续救人。
讲学阁今日一波三折,先是傅修圆毒发,后又出现刺客刺杀,傅修圆生死不明,秦江和父子惨遭毒手,没多会儿消息便在宫中传遍了。
宫里搜了一大片,刺客没有抓到,但傅修圆中毒的源头却很好查。
哑巴小童取来傅修圆服用的药方和药渣,太医院的太医一验便知其中有几味药材一起熬制服用会产生慢性毒素,病人服用一段时日后便会毒发身亡,而药方单子上就有开单子的人名。
太医院的钱太医。
福寿宫中,太后听到常麽麽禀报探听来的消息,插花的手一顿,“钱明怎么会给蒙北那个小世子下毒?”
“不知道。”常麽麽摇头,“会不会是钱明自个儿与蒙北王府有旧仇?”
“此事怕是没有那么简单。”太后放下手中的花,“钱明是哀家的人,此事怕是冲着哀家来的。”
太后冷笑,“皇上无缘无故的去讲学阁,刚好蒙北那个小世子就毒发了,然后还闹出了刺客刺杀。这怕不是皇上针对哀家设的局吧。”
“太后,那我们怎么办?”常麽麽急忙询问。
“太子之事钱明也有插手,看来只是让他藏起来是不够的了。”太后眯眼。
“老奴这就去跟云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