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睢一个人喝了不少酒,坐着的时候还好,站起来酒劲便开始上头,身体晃了晃。
谢珩扶了贺睢一把,带着人下楼。
贺睢的小厮已经拉了马车等在门口,见三人出来连忙上前行礼,同时伸手扶住摇摇晃晃的贺睢。
谢珩也没松手,扶着贺睢的另外一边手臂帮着他上了马车才转头吩咐了一旁的小厮两句,小厮躬身应下后才架着马车离开。
晨夕也将马车赶了过来,他方才自己已经在楼下单独吃了晚饭。
两人上了马车,先送了傅青鱼回小院后,谢珩才回家。
第二天,谢珩去小院接了傅青鱼去东宫,贺睢已经等在宫门口了。
贺睢看到谢珩和傅青鱼出现,明显松了口气。
他都怕昨晚的一切是他自己喝醉了,做的一场大梦。
“奉云。”
“崇安,你们可算来了。昨晚我们见过面的吧?”贺睢急忙走上前,伸手就要去拉谢珩的袍袖,谢珩往后退开一步,躲开他伸来的手。
贺睢也不在意,毕竟崇安一向不喜别人靠他太近,更别提任何身体上的接触。
“崇安,我昨日吃酒吃多了做了一个梦……”
“不是梦。”谢珩看傅青鱼过来了,便往宫门走。
贺睢怔在原地,喃喃自语:“不是梦?”
傅青鱼笑道:“贺大人,愣着做甚,走啊。”
“真不是梦啊?!”贺睢惊喜不已,“我真的可以接着查太子一案了?”
“宫门处禁止喧哗!”宫门处的禁卫呵斥。
贺睢连忙收了声音跟上前,谢珩走形式的亮了大理寺的腰牌,禁卫放行,三人进宫,往东宫而去。
东宫在太子出事后便被皇上下令控制了起来,里面的人一个不准出,外面的人要进去除非是受皇命查案,否则皆格杀勿论。
东宫门外值守的人则是以前太子身边的亲卫,他们自然认得谢珩跟贺睢,行了一礼后便开门放行。
被关在东宫之中的所有宫人,以及太子的三位良娣,皆如惊弓之鸟一般,听到院中传来响动便惊慌尖叫,似乎下一刻他们这些人便会被拖出去严刑逼供亦或是斩首一般。
“谢大人,东宫所有宫人都关在这个院里,三名良娣则在她们原本住的院子里。”领路的人正是先前跟傅青鱼一起奔赴碧栖宫救驾的东宫亲卫队七队长漆兀。
谢珩颔首,“我们需要问话。”
“先前刑部和大理寺的人前来问话都是将人传去东区阁,谢大人是否也去东区阁审问?”漆兀询问。
“可以。”谢珩没有意见,“本官认识去东区阁的路,你去将掌管太子饮食的宫人带过来,顺便将三位良娣也一并请来,本官要一一问话。”
“是。”
漆兀拱手应下,握着腰间挂着的刀柄带着人离开。
谢珩走在前面领路,傅青鱼跟贺睢跟在身后。
“奇怪。”贺睢打量着周围,“明明这里便有空的屋子,距离关押宫人的院子还近,为何不在这边辟个空无出来问话,偏偏要去更远的东区阁呢?”
傅青鱼奇怪,“先前刑部和大理寺协同追查太子一案,贺大人难道一次也没来过东宫。”
提起这事,贺睢的脸色就晦气起来,“别提了。屠大人不让我来。”
傅青鱼一听就明白了。
贺睢一心追查真相,若真叫他来东宫审问出了什么可疑之处,追查到底查到了不该查的人身上,那可就不好收场了。
屠川还想保住头顶的乌纱帽,就绝不会让贺睢来东宫。
谢珩推开一扇门,“东区阁到了。”
东区阁虽说是一座偏殿,但位置并不偏僻,侧门还有卷帘,外面便是一处景致优美的小花园。
进了殿内,贺睢便绕着走了一圈,“也没瞧出这座偏殿有何独特之处啊。”
傅青鱼看谢珩,谢珩道:“或许一会儿可以问问漆队长,先前为何决定将此处作为审问之地。”
“有道理。”贺睢点头。
“大人,你跟贺大人在此审问,我自己到处转转,看看是否能发现一些新的线索。”傅青鱼提议。
毕竟若是他们三人都留在东区阁审问宫人只会浪费人力和时间。
“注意安全。”
傅青鱼应下,独自一人从侧门出去。
上次太子妃举办春日宴时傅青鱼曾跟着谢夫人一起来东宫赴宴,但凡走过的路她都记得。
傅青鱼一路到了后院,最终停在太子妃的寝宫门口。
傅青鱼推开寝殿的大门,明明此处的主人才死了两个多月,殿内虽繁华依旧却已有了一种荒凉之感。
傅青鱼环视一圈径自进了寝殿。
寝殿内的摆设一切照旧,因着太子时常来这边夜宿,寝殿内也有许多太子的日常用物。
傅青鱼先看了衣柜,又看梳妆台。
太子妃的妆奁并不奢华张扬,亦如她本人的性格一般,其中唯有几样首饰与其他的不同。
虽说样式简单咋眼一看并不奢华,但仔细看便能发现这些首饰精巧绝伦,每一样都是珍品。
而这几样与众不同的首饰被太子妃特意归纳在一起,看得出来十分珍惜,极有可能是太子所赠之物。
傅青鱼拿起其中一根簪子,指尖摩挲到有异物感。
“乙卯年二月初八。”
傅青鱼又拿另外一根簪子。
“丙辰年二月初八。”
再拿一枚镯子,镯子内依然刻了字。
“丁巳年二月初八。”
以此类推,这几样与众不同的首饰内都刻有如此的一个字样,年份不同,但月份与时日都是相同。
傅青鱼拿了一根簪子一个手镯一枚玉佩放入证物袋之中,又去搜查其他的线索。
太子妃作为首要被怀疑的对象,她所用之物刑部和大理寺先前查案时必然也已经搜查过,只是那时当真查案的一个没来,搜查自然也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傅青鱼挨着翻查,在太子妃作为收纳的柜子中又发现了一个暗格。
暗格之上有按钮,按下去暗格之中的一个小匣子便弹了出来。
傅青鱼打开匣子,里面放了一张药方。
傅青鱼看了看药方将其一并收入证物袋之中。
除此之外,太子妃的寝殿内便没有再发现什么可疑之物。
傅青鱼出来,又去太子的寝殿。
这里是案发的第一现场,因此有太子的亲卫守着。
傅青鱼上前,亲卫便伸手拦住,“做什么的?”
傅青鱼亮出大理寺腰牌,“大理寺傅青鱼奉命查案。”
亲卫检查了腰牌确认无误才放行,“进去吧。”
“有劳。”傅青鱼微微颔首,提着勘察箱进了殿内,后边还有一名亲卫跟着进殿,显然是防止傅青鱼乱动寝殿内的东西。
傅青鱼进了寝殿,随意的询问跟着的亲卫,“太子生前睡在这边的时间多吗?”
“我们亲卫只负责太子及东宫的安全。傅大人若是想问太子殿下的起居,可去提问负责的宫人。”亲卫一板一眼的回话。
傅青鱼闻言点头,“太子出事之后,寝殿内的一切可曾变动过?”
“不曾。”
傅青鱼不再问亲卫,开始仔细搜查太子寝殿内的一切。
此处说是太子的寝殿,实则生活气息非常少,便是太子的日常用品和衣裳这些连太子妃寝殿内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傅青鱼转了一圈,一点有价值的线索都没有找到。
“请问,我可否去太子的书房看看?”
“不行。”
傅青鱼本也只是问问,得到这个回答也不意外。
毕竟太子乃是未来的储君,书房乃是太子处理国家大事的地方,哪里能让人随意搜查。
“有劳了。”傅青鱼微微颔首,提着勘察箱离开。
想看的地方都看过了,傅青鱼重新回东区阁。
谢珩跟贺睢已经提审完了宫人,此时正在审问太子的三位良娣。
傅青鱼从侧门轻声进殿,谢珩看了她一眼,继续询问殿中站着的三位良娣。
傅青鱼站在一旁打量这三位良娣。
一人清冷,一人美艳,一人可爱,各具风采,只是原本娇花般的贵人,被这样囚禁起来两个多月,甚至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出去,再貌美的模样此时也失了鲜活的光彩。
尤其是其中美艳的那位良娣,一直捏着绢帕擦眼泪,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似乎下一刻便要哭的晕厥过去。
而那位可爱模样的良娣胆子似乎有些小,一直靠在那位清冷良娣的身边,模样清冷的这位虽看着憔悴,但是三人中唯一能清楚回答谢珩问题的人。
谢珩问道:“不知三位与太子妃的关系如何?”
模样清冷的良娣回话:“太子妃待人温和亲厚,我们入东宫以来,一直对我们关怀备至,甚至主动劝说太子多到我们各房之中走动。若是无事,也时常约了我们三人一起赏花吃茶闲话一些家常。”
模样可爱的良娣认同的点头,“太子妃姐姐很好的,我们都很喜欢她。”
模样美艳的良娣擦擦眼泪,“太子妃待我们好没的说,每次宫里有赏赐,太子妃也都会让我们选些自己喜欢的,一点也不吝啬。只是……只是谁知道她会下毒害殿下啊。”
“闭嘴!此事尚无定论,你不要胡说八道。我绝不相信太子妃会害殿下!”模样清冷的良娣转头呵斥。
“那殿下就是喝了她喂的药才中的毒,不是她又能是谁?”模样美艳的良娣不服气,瞪着模样清冷的良娣,“说起来,你嫁入东宫之前便已有心上人,会不会是你想跟你的心上人双宿双飞,所以下毒害了殿下?”
“你说!是不是你?!”
“你休要胡说八道含血喷人!”
两名良娣互相怒瞪,眼看着就要掐起来了。
“肃静!”谢珩看着三人,神色淡而冷,“本官尚在审问,还望三位贵人能克制一些。”
“哼!”两名良娣互相甩脸子,但到底没再继续吵闹。
谢珩又问:“太子身边可有什么红颜知己?”
模样美艳的良娣有点酸的道:“太子只喜欢太子妃,哪里有什么红颜知己。”
谢珩的目光看向模样清冷的良娣,她也摇头,“确实没有。太子殿下在不处理政务时大多数时候都与太子妃在一起。”
“那事发之前,三位可有发现东宫之中有何异常之处?”
三人仔细的想了想摇头,“没有。”
谢珩问完了问题,扬声道:“那无事了。漆队长,送三位贵人回去。”
“谢大人,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啊?”模样美艳的良娣连忙问道,其余两人也都带着希冀的看向谢珩。
“等案子尘埃落定后,三位贵人自然便能出去了。”
谢珩这话回答了也相当于没回答,三人的神色中瞬间闪过了失望之色,模样美艳的良娣直接又哭了起来,“我们清清白白的,都已经被这么关了两个多月了,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我都要疯了!”
案子一日不真相大白,她们就一日要被这么囚禁在东宫之中不得自由,甚至每日里还得提心吊打,就怕什么不知道的脏水突然就泼到了她们身上。
而这样的日子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是个正常人都会被逼疯。
谢珩没说话,漆兀进来,三位良娣无法只得先出去。
等人一走,贺睢便道:“问了半天,一点有用的消息也没有。”
谢珩看傅青鱼,“你呢?可有什么收获?”
“我分别去了太子妃和太子的寝殿。”傅青鱼打开勘察箱,将带回来的东西拿出来放到桌上,“太子的寝殿没找到东西,我只在太子妃的寝殿里找到了这些。”
贺睢立刻凑近了看,“首饰和……这是什么?”
贺睢指袋子里装着的纸。
“这是一副药方。”
傅青鱼回话,谢珩已经从口袋里拿出了这张纸打开。
确实是一副药方,不过他们对医术了解不多,看不出来到底是一副什么作用的药方。
贺睢拿过药方,“我一会儿拿去太医院问问。那这些你特意带回来的首饰呢?有何特别之处?”
谢珩拿了簪子,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翻过簪子的一侧,“上方刻有字。”
“刻了字?贺睢惊讶,当即从谢珩手中拿过簪子仔细凑近的看,“乙卯年二月初八?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