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漪墨在马车中倒了一些小炉上烧着的水,取了绢帕拧湿卸脸上的妆容。
“大人,马车中也未有镜子,请你替我看看,擦干净了吗?”云漪墨将长长的墨发搭在肩膀的一侧,转头询问。
“眼睛处还有有些。”傅青鱼指了指自己眼角的位置。
“是这里吗?”云漪墨捏着绢帕擦了擦,“可擦掉了?”
“郡主把绢帕给我吧。”傅青鱼拿过云漪墨手中的绢帕,略微俯身凑近替她擦眼角和睫毛上沾着的一点眼妆。
云漪墨不动,悄悄打量傅青鱼。
傅青鱼的容色清冷,未化妆容的白皙面容有着女子的清丽,但这份清丽在到达她眉宇之间后又转变成了并不突兀的英气。如此两种气质糅合在一处,便叫她又多了一份飒爽,与寻常女儿家完全不同。
若是着上男装,实难叫人看出她本是女子。
也难怪那晚在马车中,她初见傅青鱼时并未看出她是女儿身,只觉此人俊秀气质端正。
“好了。”傅青鱼侧身后退,发现云漪墨正盯着她的脸,“郡主,怎么了?”
云漪墨回神,笑道:“傅大人着这一身官服很是好看。”
“多谢郡主夸赞。我现在便为郡主改妆容。”
傅青鱼取回炭笔,一边给云漪墨改妆容,一边教她,“女子换男装第一要注意的便是不可粉面。因为女子的面容较于男子而言本就偏于阴柔,若是再有女子妆面,即便将胸部裹的再平,除了傻子,任谁也能一眼便看出你是女子。”
“除此之外,女子改男装还需得注意将自己的五官做修饰改变。比如女子的眉,就该改成男子那般的粗眉。还有鼻梁和脸颊的线条,都需得加深让轮廓更加分明。”
“可以了。”傅青鱼收回手,“郡主可在水中照一照。”
云漪墨低头凑近水盆,她的容色本是偏于秀丽柔和类型,如今眉形和五官被改变,她的容色竟变成了男子般的硬朗,而且因为肤色被刻意加深了一些,虽五官还是好看的,但也变成了那种扔进人群之中的普通长相。
“阿鱼,你好生厉害啊!”云漪墨惊喜的回头,下意识的唤了傅青鱼一声才反应过来以两人的熟悉程度这般称呼傅青鱼会有些不妥,“抱歉,我太过高兴有些失言了。”
傅青鱼一笑,“一个称呼而已,郡主不必介意。”
云漪墨也笑了,“那阿鱼也别郡主郡主一般的唤我了,唤我漪墨便行。”
“那我便逾矩。”傅青鱼自然不会扭捏于一个称呼,“我替你将发型也换了。”
“有劳阿鱼了。”云漪墨背过身去。
傅青鱼将云漪墨头上的发簪取下来,散下一头墨发,又用发簪将她的墨发挽在头顶,再为她戴上发冠。
“好了。你再换上男装和靴子,便可以了。”傅青鱼说着又多提醒了一句,“女子身形与男子身形有差别,你下次可让人在准备的男装肩头各垫一些布包,这样可加宽肩膀。”
“多谢阿鱼提醒。”
傅青鱼点头,“那你换装,我先出去。”
“好。”云漪墨看傅青鱼起身准备出去,顿了一下还是道:“阿鱼。”
“怎么了?”傅青鱼回头。
“你可否在马车旁等我一下?”
傅青鱼以为云漪墨是担心换装时有人误闯入马车,便点头应下,“好。”
云漪墨抿嘴一笑。
傅青鱼下了马车便站在马车旁等着,谢珩在书局中一直注视这边,见傅青鱼下马车便走了过来。
“还没结束?”
“再等一会儿。”傅青鱼往谢珩身旁横着挪了两步,“大人,你觉得那个贩货郎是否有嫌疑?”
“你觉得呢?”谢珩反问。
“说不上来。”傅青鱼皱眉,“乡村小镇贩货赚差价的贩货郎很多,他恰巧遇见了广通书局收书,将贩来的书打包兜售给他们,少赚一些图个方便也属正常。但我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但一时又没想明白。”
“你觉得怪的地方可是因为太过巧合?”谢珩道:“走街串巷的贩货郎很多,而中都零零散散的书局没有百家也有几十家。”
“为何偏偏这个贩货郎就找上了广通书局,而且卖给他们的书中又恰巧有那么多都是跟狼塞有关的风土志物,而洪正又恰巧不巧的正好常来广通书局购买这些与狼塞有关的风土志物。”
“这些原本都该是极小概率的事情,如今却恰巧凑到了一起,巧的让人觉得有些奇妙,甚至奇妙的有些荒唐。”
“对!就是如此!”傅青鱼的眼睛亮了两分,“这世上当真有那么多恰巧凑在一起的巧合吗?”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有这样的巧合也并非没有可能,但也确实可疑。”谢珩一笑,“总之明日去那个贩货郎的家中走一走便知道到底是不是巧合了。”
“一会儿我们再多走几家书局,看看其他书局里跟狼塞有关的风土志物多不多。”
两人说着话,马车的车帘掀开,已经换上男装的云漪墨躬身从车厢里出来,“阿鱼,我这般瞧着会不会有些怪异?”
云漪墨的身量不矮,这般换上男装又改了妆容,一眼看去俨然已经变成了一个皮肤略微偏黑,但五官还算好看的俊朗少年。若是肩膀再加宽一些,将身型撑起来,就更完美了。
“不怪。”傅青鱼一笑,“你这般出去,若非认识你的人,不然应当无人能认出你是女子。”
“那真是要好生谢谢阿鱼了。”云漪墨踩着脚凳下了马车,走到傅青鱼面前才停下脚步,“阿鱼,只一次我定然学不会,下次怕是还要麻烦于你。”
“只要我有时间就行。”
“那便这么定了。”云漪墨十分高兴,“我改日再来寻阿鱼。”
傅青鱼点头。
谢珩在旁边看的微微蹙眉,眸中划过异色。
从刚才在书局中遇见到现在,安宁郡主似乎都有意无视他,只与阿鱼交谈。
另外,安宁郡主看阿鱼的眼神是不是有些太过欣喜了一些?
她们两人的关系何时这般亲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