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夕心想:都说的这么生分了,还说没吵架呢。
只是晨夕想不明白,他们家大人也不是那般喜怒外露的人,为何偏偏跟傅姐姐就那么容易动气呢?
真是搞不懂。
晨夕摇头叹气。
“别叹气了,当心小小年纪叹气多了就变成小老头了。”傅青鱼转开话题,“刑部的贺侍郎总来找大人吗?”
“那我要注意,不能变得跟晖哥一样。”晨夕还鼓着腮帮子,咽下嘴里的吃的才接着说:“我们大人从小就性格老成,跟同辈的郎君公子们玩不到一处,也就只有贺侍郎跟我们大人关系还不错。”
“平时贺大人若是没事,就会来找我们大人喝茶。有时有想不明白的案子,也会来跟我们大人说一说。今天估摸着也是来说案子的吧。”
“为什么不能是喝茶呢?”
晨夕摇头,神秘兮兮道:“我看贺大人来的时候脸色挺不好看呢,肯定是因为案子的事情。”
傅青鱼颔首。
刑部侍郎贺睢,出了名的破案狂人。只要跟案子有关,在他的眼里就非黑即白。
他经手的案子,不管对方是什么来头,只要有罪,定然是要判罚的。
算是世家子弟中,入朝为官的另类。
傅青鱼当初之所以选了大理寺而非刑部,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刑部有贺睢在。
因为她要做的事情未必光明正大,在眼里容不得沙子的贺睢手底下办事,会多很多的麻烦。
屋子里,谢珩和贺睢分坐两边。
谢珩面色平淡,但贺睢皱着眉沉着脸,显然不痛快。
“为什么?”贺睢转头看谢珩,“我听说小柳巷案和西通街案今天已经呈报了结案卷宗,凶手竟然是一个惯偷,而且还在被抓捕前因为洗澡摔倒意外撞死在了自家水井旁。”
“我原本以为结案卷宗是姜寺卿写的,结果没想到却是你亲自写的。”
“你当真认为那个惯偷就是小柳巷案和西通街案的凶手?”
“结案卷宗里已经写的很明白,他是行窃不成怒而杀人。”谢珩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荒唐!”贺睢砰一巴掌拍桌而起,“惯偷求的不过是钱财,但那可是五条人命,他怎么可能有那个胆子!”
“案件的真相即便再出人意料,那也是案件的真相。”谢珩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将手中的茶杯放回茶桌。
“那胡家呢?胡家就一点干系都没有?”
“胡家确有逼迫陈秀莲嫁人,但并未杀人。而且胡家为表歉意,已经将陈家庄周围的地全都捐赠了出来。”
“不可能,我根本不相信胡家真就那么干净。”贺睢怒目,但愤怒之下更多的却是失望,“崇安,我们以前一起查案,追寻真相,你虽不像我一般在查案时嫉恶如仇,但也会竭尽全力的还原案件真相,可是现在为何却变了?”
“随意找人顶罪结案,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谢崇安吗?”
谢珩叹了口气,抬眼看向贺睢,“西通街的三口之家我已走访过,并无亲故,陈秀莲和陈罗唯一能算得上亲人的也只有如今守着陈家宅子的陈大一人,我已经派人给陈大送了银钱过去,足够他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你想说什么?说没有人会真正在乎真相是什么,他们要的不过只是一个结果,至于这个结果是真是假,对于他们而言并不真的重要。”贺睢气笑了,“谢崇安,你真是枉为大理寺少卿!”
“话不投机半句多,我贺睢以后只当没有你谢珩这个朋友!”
贺睢一甩袍袖,转身就走。
“奉云!”谢珩起身,叫住贺睢。
“你还有什么想辩解的?”贺睢到底停了脚步回头。
“我无可狡辩。”谢珩摇头,“奉云,我只是想跟你说,如今对于我而言有比单纯的结案更为重要的事情,我非如此不可。”
“我知你不认同,但若因此失去你这个朋友,我确实会难过。”
贺睢盯着谢珩半晌,最后一甩袍袖大步离开。
晨夕看到贺睢出来,连忙站起来,“贺大人,你今日不等着我们大人一起散衙去吃饭了吗?”
贺睢什么都没说,气冲冲的走了。
晨夕疑惑的嘀咕,“大人这是跟贺大人也吵架了吗?”
“晨夕。”谢珩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大人,我在呢!”晨夕立刻拍了拍手快步跑进了屋里。
傅青鱼喝了口温水,也将布袋和保温杯收进了勘察箱,走去门边等着。
晨夕很快就从屋里出来了,“傅姐姐,大人唤你进去呢。”
傅青鱼点头,“你有差事?”
“嗯。大人让我拿了这个去送送贺大人。我得快点追出去,不然贺大人该走远了。”
“去吧。”
傅青鱼看晨夕跑出去了才迈过门槛进了屋。
屋里燃着香炉,不知道是什么香料,但闻着清雅。
谢珩坐回了办公桌后,从旁边的抽屉中取了一个匣子出来。
“大人。”傅青鱼拱手行礼。
谢珩没理她,将匣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摊开在书桌上。
傅青鱼现在已经习惯了谢珩这样动不动就不说话的状态,而且他们两个现在除了公事,确实也无法可说。
傅青鱼取出验尸簿,“大人,我今天重新又验了一遍和乐县主的尸体,有了一些新的发现,请大人过目。”
“午时去了哪里?”谢珩突然抬头询问。
傅青鱼骤然对上他的目光神色顿了一下才道:“大人是让晨夕去找我了吗?我去了义庄。”
谢珩收回目光低头,“验尸簿放旁边,你来看这个。”
傅青鱼放下勘察箱,将验尸簿放到谢珩办公桌的一边,这才看向桌子上摊开的东西。
这是一幅画,画的一幅生长在阴暗洞穴口,却又被一束阳光照亮了的铃兰图。
画的左下角还写了一行小字——等你,吾之挚爱。
字的旁边盖了小印——暖意。
“这是和乐县主死前送给云二公子的最后一幅画。”
“上午德喜公公在场,不便拿出来。”谢珩往旁边移了两步,让傅青鱼将画看的更分明一些,“你看了此画后有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