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鱼走上前查看。
大人是妇人,小孩是个女孩。
她捏着妇人的下颚抬起来,左右偏转查看,“脖颈两侧有淤青的指痕,喉骨断裂。”
她又取了竹片掰开死者嘴巴,“舌直外出,口腔内有血点。”
“傅姑娘,这妇人不是被屋顶塌下来压死的?”李福同好奇。
“嗯。她是被人捏断喉管,窒息而死。”傅青鱼从勘察箱里取出棉签,掀开死者的裙子,脱了裤子接着检查,“有生活反应,死前遭受过侵犯。”
傅青鱼皱眉,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挪步到旁边的小女孩尸体旁,检查同样的位置,面色瞬间沉了下去。
谢珩的面色也冷了两分,显然已经大概猜到了一大一小的死因。
只有晨夕憨憨的问了一句,“生活反应是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创口的形态。打个比方,你的手不小心被刀子划了一条口子,皮肉会卷起。”
“嗯。”晨夕点头,“这个我知道。”
“这就叫生活反应。死人被砍一刀是不会这样的。”
李福同开口,“傅姑娘,这么说这个妇人很有可能是在跟相好敦伦时,突然发生冲突被掐死的?”
“不是。”傅青鱼拿起小女孩的手,手腕有被勒出来的红痕,“禽兽不如!”
李福同一愣,“傅姑娘,怎么了?”
傅青鱼缓了口气,平复了心情,问道:“你们是在哪里发现的这两俱尸体?”
“在走廊下。”李福同更懵了,“这里面有什么讲究吗?”
傅青鱼没有回答,回头看向被清理出来的走廊。
普通的走廊,没有雕栏玉砌,只有石阶处有一根原本撑着走廊屋檐的木桩子。
谢珩走过去,刨开木桩子下的积雪,找到一根麻绳,“她当时就被绑在这里。”
谢珩说着往里面看了一眼,从这里正好可以看到里屋溅血的地方。
“大人,或许我们先前都猜错了。溅血到墙上的死者不是来不及反应,也不是跟死者认识。那个位置,按照一般的堂屋摆设,应该会放一把椅子。如果他被绑在椅子上,即便想反抗也反抗不了。”
谢珩懂了她话里没有明说的意思,“仔细搜查周围,任何一个角落都不可放过。”
傅青鱼补充,“你们需要寻找的是一俱男尸,他的尸身极有可能不完整。好的情况,是尸首分离。”
“那坏的情况呢?”晨夕年纪小,听着这个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只能找到尸体的碎块。”
晨夕骤然瞪大眼睛,李福同立刻带着人开始进行地毯式排查。
很快,李福同就拖着一个麻袋从这家人的后院走了出来。
麻袋一路拖行,在白白的雪地上留下一路触目惊心的血水。
饶是李福同这样办案无数的老人,此时面色都十分难看,“我们在后院的井水里捞起来的,碎尸,都在里面。”
傅青鱼上前解开麻绳,一部分一部分的把尸块拿出来做拼图。
尸块经过井水泡涨,整体泛白,尤其是那一颗瞪着大眼,死不瞑目的脑袋,让人一看肚子里的酸水就直往上冒。
“呕!”晨夕和几名衙役都跑到旁边吐去了。
李福同捂住口鼻,面色难看,但勉强还能稳住。
只有谢珩,除了眉头略微皱着之外,并没有看出有什么不适。
傅青鱼将尸块完整的拼凑起来,回头看了谢珩一眼。
谢珩明了,“你验,我记。”没有纸笔,他就用脑袋记。
“验,男,年龄三十到三十五岁之间,死亡时间在昨晚的子时和丑时之间。”
“身上多处擦伤,双手和双脚有勒痕。”
“这些尸块的伤口断裂处有生活反应,判断为死前伤。这些则是死后分尸。”
“他活着的时候被人硬生生砍断了手脚?”李福同震惊。
“是。”傅青鱼神色更冷,“三名死者应当是一对夫妻带着一个女儿。从三者死亡的时间和地点推断,妇人和女孩是眼睁睁看着男人被凶手砍断的手脚,而男人被绑在椅子上,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妻女被凶手施暴。”
“他拼命的挣扎过,他想救自己的妻子和女儿,但他无能为力。凶手享受着他们这种无能为力的恐惧,一个一个的施虐,让他们身处无边的绝望之中。”
李福同瞪大眼睛,“傅姑娘,你是说这个小姑娘也被……禽兽不如的畜牲,这个小姑娘才多大?有六岁吗?畜牲!”
傅青鱼转头看谢珩,“不管是捏断喉骨还是分尸的手法,都表明凶手是一个会武艺之人,而且他是一个左撇子。”
“他半夜突然潜入普通民宅,不像是蓄谋已久,反而更像是随意而为,只为了打发时间。”
李福同皱眉沉思,“一个会武艺,并且武艺不错之人,半夜来此做什么?”
傅青鱼谨记自己现在的职责,只负责验尸,不负责查案。
她低头收拾好自己的勘察箱背起来,“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再去看看其他受困的人。”
谢珩点头,看着傅青鱼转身朝另外一个地方走,又说了一句,“你看完等一会儿。”
傅青鱼疑惑的看他一眼,只以为他还需要自己再验什么尸,点点头应下,“是。”
大雪压垮的房屋压死了不少人,官兵清出了一片空地,把刨出来的尸体并排摆放在一起,再由专门的人负责,让死者亲属上前认尸。
傅青鱼站在一旁,看着那些人哭的肝肠寸断的认领亲人的尸首。
另外一些受伤的,经过简单的急救后快速送去最近的医馆救治。
这么一忙活,就是好几个时辰,眼看着今日好不容易放晴的天空中,太阳都已经开始隐没。
傅青鱼早上起来就吃了一碗面,现在已经傍晚了,早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
偏偏谢珩还在忙,又让她等着,她也不好直接走人。
傅青鱼揉了揉饿的有点疼的胃,心想早知道要等那么久,她出门之前就该带两个之前做好的羊肉包子,也好过在这里饿的跟傻子一样。
“傅姑娘。”
傅青鱼愣了一下抬头,看到过来的人是谢珩身边的随从晨夕,“是谢大人找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