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三年。
天下大旱。
经过朝廷全力赈灾,三个月的旱灾堪堪稳住。
六月的雨猝不及防。
陡势惊人。
一下便是,整整半个月。
一时间,洪水肆虐,屠戮万千家园。
各州路,属江南水患最为严重。
宁王请缨,前往赈灾。一去便是半个月。
宁王府内。
羲和殿外的小花园。
云清舒坐在庭中。
手肘撑在白玉桌上,呆呆望着庭外的细雨。
近日,雨量明显减小,众人都跟着松了口气。
“翠竹,王爷那边来信了吗?”
自从褚阑意出发后,半个月了,只送回了两封家书。
距离上一次收到家书时,已经五日。
“回小姐,许是路上耽搁了。”
翠竹立在一旁,替她打着蒲扇,轻轻回道。
看得久了,似乎眼中都沾染上了雾气。
云清舒懒懒起身,揉了揉湿漉漉的眸子,转身去了药房。
她一连几个晚上都睡不安宁,眼下淤青愈加明显。
府医给她开了安神的汤剂。
这几年吃的药够多了,她直接倒在了院中那棵桂花树下。
直到第七日,江南终于传来消息。
云清舒开心的冲出王府。
下一刻,直接晕在了大门口。
宁王失足落水,命陨江南。
消息传入王府,传入宫中。
早朝时的褚玉瑾毫不设防地跌坐回龙椅。
晕厥过去。
皇帝悲恸万分,举国哀痛。
待云清舒醒来后,宁王的遗体已经装棺入殓,停放在灵堂。
皇帝亲临吊唁,百官跪拜哭丧。
哀哀戚戚的声音充斥着整个王府,也包括她。
她没有放声大哭,没有歇斯底里。
反而是呆呆的,眼泪如前日的雨,干了又流,流了又干。
一张小脸上是擦不尽的泪痕。
那日百官吊唁。
他也来了。
三年前,肖洛白应试,入殿试前三甲。因着出众的容貌,得殿前探花。
自此正式入仕。
三年来,凭着满腹才华,他从六品的翰林院编修一路升到刑部侍郎。
自除夕宫宴,二人已经半年未见。
再见之时,她已从活泼灵动的姑娘变成了形容枯槁的垂泪人。
他隔着人群远远望着她,桃花眼的眸子里是化不开的心痛。
只微微一眼,他便收回目光,恢复严肃规整。
轮到他上前吊唁,他终于可以靠近她一些。
只是她跪在棺椁旁边,默默烧着纸钱,无声的落泪。
似乎与世隔绝。
看着她沉浸在悲伤中不能自拔,他有那么一瞬间冲动,想要将跪着的人一把拉起,抱在怀中。
不是私欲,而是真真切切的心疼。
他多么希望褚阑意能够活过来,能够完好无损的站在她面前。
这没来由的心痛,令他哑然不已。
三年了,他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
他以为自己余生之愿,便是看着她夫妻恩爱,再看着她儿孙满堂。
而如今,这样简单的愿望都被剥夺。
她正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中,而他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最终,肖洛白掩饰着痛苦,跟着百官一起离开了王府。
一个月后,宁王下葬,皇帝携百官送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