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钢丝!\"载湉突然拽着她后退半步,蓝汪汪的钢丝擦着旗装立领嵌入砖墙。
吴瑷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死死地盯着黑衣人腕间的那串伽楠香佛珠,突然想起穿越被刺那日,慈宁宫檀香里老佛爷摩挲佛珠时所说的那句:\"哀家倒要看看,是瀛台的月色亮,还是菜市口的血光红。\"
“靠,这老太婆这么狠的么?”庆幸的是她翘首以盼的读心术竟在此刻骤然清晰。
李莲英的心声混杂着痰音涌来:【康有为这颗棋子该收了,谭嗣同的头颅正好凑够六君子】。
吴瑷猛地甩出缠在腰间的黄带子——这可是老佛爷亲赐的\"如朕亲临\"龙纹绶,本打算在关键时候保命用,没想到却用在了此处。
\"放肆!\"她刻意拔尖嗓音,学着储秀宫大姑姑的腔调,绶带金线在煤油灯下泛起冷光。
黑衣人收势不及,钢丝在黄缎上擦出点点星火。
李莲英与黑衣人彼此互望了望,皆有些将信将疑,“这个疯子是打哪里来的?”
趁着众人怔愣的刹那,吴瑷暗戳戳的挪动步伐,将护甲掐进载湉的掌心,这是他们儿时曾约定过的摩斯电码:跟我进密道。
就在载湉惊愕之际,康有为的枪声适时炸响。
子弹击穿了旋转书架的暗格,露出藏着蒸汽机图的暗匣。
吴瑷的读心术又开始模糊,只捕捉到载湉记忆里零星的画面:前些日子在养心殿,他逼着自己为其试毒时,银簪尖在燕窝盏里转出的涟漪。
可恶,都是些什么渊源?真要命,就不能有一点点的信任吗?
\"皇上可还记得上月的瀛台夜话?\"她突然高声问起,意在混淆视听,拽着载湉钻进了密道。
背后传来李莲英气急败坏的尖叫,却没有人注意她话里所暗藏的玄机——遇刺前夜她故意打翻茶盏,用泼出的水渍在案几上画出\"RUN\"的暗号。
密道石阶上的青苔泛着潮气,载湉突然反手扣住她受伤的手臂:\"你不是储秀宫的人。\"
“陛下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不过是想要为自己多谋一条活路而已。您……”吴瑷垂眸看向男人抓握的右手,笑了笑“您弄疼我了。”
载湉一点也不相信这个女人的话,粗鲁的撩起她的袖口,那道因穿越时空而留下的朱砂痣清晰的映入眼帘,\"那日朕跌落太液池,你在水下给朕渡气时,瞳孔分明是琥珀色的。\"
“呵呵,您不知道么,有种特殊人群,瞳孔在水压之下,是会变色的。”
吴瑷极力的狡辩着,这后背早已渗出冷汗。
读心术在此刻突然涌入载湉的记忆:少年天子深夜临摹《时局图》时,一滴泪水晕开了天津卫的位置。
还有试毒那日,他故意碰翻茶盏,实则是为了查看她手腕是否存有守宫砂。
载湉后知后觉的松开手来,“你确定你不是在忽悠朕?”
\"岂敢岂敢。\"吴瑷忽然由怀中掏出一只怀表,表盖内侧贴着一张穿旗装的自拍照。\"那个,陛下可曾听说过平行宇宙论?\"
“那是什么玩意?”载湉紧皱眉心,一脸不解。
表盘玻璃辉映出二人交叠的身影——这物件他曾在颐和园密库见过,标注是\"西洋摄魂镜\"。
吴瑷只得敷衍的笑笑,就此打住,果然,他虽然接触过西方文学,可毕竟有限。“唉,扭转一个人的命运何其难啊,而且还是个英年早逝的主!”
正闹心呢,这上方突然传来砖石挪动的声音,密道开始往里渗水。
吴瑷的护甲开始无故发烫,她仿佛听见了太后那阴冷的心声穿透地层:【好瑷儿,且看你选的生门是不是死路】。
她这才惊觉护甲内层镶着的东珠正在变黑——慈禧早就算准了她会反水!
\"往右!\"载湉一把抢过怀表,表针在磁场作用下偏向刻着英文字母的暗纹。
“呵,这家伙也不是太无用哈。”吴瑷能感知到他那强烈的求生欲,那是在上辈子史书记载里从未出现过的眼神。
载湉撕开龙袍下摆,露出了腰间暗藏的德制鲁格手枪。
水流突然汹涌,康有为的嘶喊从后方传来:\"皇上不可!那手枪是臣特意...\"话音未落,已被爆炸声所淹没。
吴瑷在滔天火光中看清了康有为手中的《孔子改制考》,封皮夹层赫然是俄使馆的密函——上辈子未曾揭露的真相,此刻在历史裂缝中昭然若揭。
怀表在载湉的掌心突然爆出齿轮转动的尖啸,1900-8-14的日期开始渗出血珠。
“扔掉,快扔掉它!”吴瑷猛的扑了过去,将怀表打落在地,踢出老远。
只听嘭的一声,竟炸毁了厚厚一堵砖墙。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余势的波及,吴瑷的整个脑袋像是被撕裂的胶片一般,疼痛难忍。
涌入的画面竟是慈禧用金护甲挑开怀表盖的瞬间——原来这根本不是什么赏赐,而是一颗定时炸弹!
\"你,你怎么啦?\"载湉少见的多了一丝担忧。
“别碰我!”吴瑷越发难受,紫禁城冬夜的记忆又如毒蛇般钻入脑海:烛火摇曳的养心殿,少年帝王蘸着鸽血朱砂在她的脉门处点上了一道永远也抹不掉的印迹。
那夜窗外蹲着的黑影,腕间伽楠香佛珠碰在窗棂上的轻响,与此刻密道外追兵的脚步声完全重合。
东珠在吴瑷的领口炸成齑粉,飞溅的朱砂迷了载湉的眼睛。
康有为的尸体突然抽搐着坐起,被炸烂的胸腔里爬出了密密麻麻的机械甲虫——这是李鸿章去年从德意志进口的\"自走铜人\"残件,本该锁在军机处密室!“疯子,一个个的都是疯子。”
李莲英的尖笑声从甲虫振翅声中传来,\"皇上还不明白?打从您四岁进宫那日,老佛爷就在等这出《捉放曹》呢!\"
载湉突然扯开衣襟,胸口处赫然浮现出一道烙印,那疤痕与瀛台窗格的形状无异,瞬间心如死灰。
吴瑷总算有所好转,甩甩头,眼睛滴溜溜的直转,好似在思忖着什么?
她心中大致已有个梗概:这老佛爷可真够无情的,这皇帝老儿怎么着也算是她的血亲吧,到头来竟只是一个可悲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