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慕俺干啥，俺们这都是苦命人，二十来岁倭国鬼子杀害了俺爹娘，俺就去当兵了，建国之后选尖子兵，俺就被选上来保卫京城的安防了，五院成立之后，我就调到了五院。”警卫爽朗笑道：“俺这辈子没学着半点本事，能做的就是拿着枪，守卫一方平安。”
“那现在也和平了，如果不让你再拿枪了，而是让你去做生意，你会去么？”董铁宝问道。
“不去，俺就待在五院，看好叶院长的安全这辈子就值了。”
“那不还是，”董铁宝心情不错：“什么价值不价值的都是别人说的，可以做自己觉得正确的事，哪怕再苦再累也是值的。”
“你这话说的不孬，”警卫笑道：“在俺心里，叶院长就是身陷，没啥事儿是比保护好叶院长的安全更值了。”
“现在可不兴神神鬼鬼的，国家教育我们要破除封建迷信，兄长你这思想可不对。”
“俺是个战场上下来的粗人，不信神也不信鬼，叶院长能让华夏不再遭受战火，不再需要有人牺牲，他比神仙可管用多了，所以俺啥都不想做，就想保护好他。”
“叶院长是比神仙还灵，”董铁宝笑道：“心肠比菩萨还好。”
警卫把董铁宝送回中科院，目送他安全回到了院内之后，这才把肩上的枪提了提，转身离去了。
……
此时的五院。
叶知寒的房间里已经一片漆黑，但他还没有休息。
他在想董铁宝的事情。
可叶知寒只是一个物理学家，在政治上显得无比苍白无力。
他只是想不明白。
那么困难的日子都过去了，数以千万计的先辈用自己的血肉才建立起这么一个国家，
为什么那么多的牺牲、那么多的苦难，都感化不了那些茹毛饮血的臭虫？
带着担忧和慌乱，叶知寒悄然进入了梦乡。
……
接下来几天的独立会议，一如既往的进行着。
太空战略和海洋战略作为三五计划的主要方向，给整个科研军工指出了一条明确的道路。
各个领域的学者就着这条既定道路不断验证和探索。
叶知寒充当一个点火器的作用，当引擎转动起来之后，他也就不需要再费什么心了。
此时的他虽然身在科工委的会议上，但心思早就飘到了政治苑那边的会议。
打心底里来讲，他不希望牧之退居二线。
也不全是对其他人的不信任，只是因为如果此时隐退，很多问题会快速暴露出来。
因为当下的华夏除了牧之，恐怕没有人能压制住这些问题。
叶知寒作为一个科研人员，在政治上插不了什么手。
但他还是尽自己所能的思考着一切可能的办法。
一天的会议，其中很长一段时间是用来对六机部、七机部、以及中科院计算机研究所进行建立和重组。
原船舶制造所和导弹工业的科研人员，将原有的工作进行划分和安排之后，就很快提供了一份可以分割出去的人才名单。
六、七机械制造部作为军工五院下辖的军研所，因为是叶知寒眼皮子底下的一亩三分地，所以还是相对老实。
而计算机研究所，那就没有这么乐观了。
或许是二五期间，对于五院的重视程度超过中科院太多。
又或许是中科院的科研压力实在不够高，
总之此时的中科院似乎已经产生了一种明显可以觉察到的惰性。
从现有位置前往新部门迎接新挑战的意向，远不如五院。
“我加入计算机院！”
在中科院高能物理的坐席区，一道洪亮的声音传来。
接着，董铁宝在整个研究所同僚诧异的目光中站了起来。
这个带头，无疑是必要的。
在董铁宝之后，陆续有几个科研人员主动站起来报名加入计算机所。
但饶是如此，数量还是太低。
让叶知寒不愉快的不但是中科院的积极性，更是高能物理坐席区，那无数双满是诧异的眼神。
因为他看得出来，现在那群人质疑的不是董铁宝能不能去，而是困惑他为什么要去。
那种目光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对于他们而言似乎还有别的原因，比报效祖国的的优先级还要高。
热情的衰减，很快就让会议室里的气氛压抑了下来。
“咳咳，”
一道苍老的咳嗽声传来，只见在高能物理研究所席位上的张泽清手掌捧着水杯，笑道：“董铁宝可是我们高能物理研究院的中流砥柱，要是缺了他，一时间我们高能物理的相关工作还真不好解决。”
“这样吧，叶院长，”张泽清看向叶知寒：“这次的人员重组有些过于急迫了，给我们高能物理一些时间，也给中科院其他同志们一些时间，都考虑好了，再给您答复，如何？”
张泽清说着，目光变得有几分冰冷，看向董铁宝：“铁宝，坐下。”
董铁宝一时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硬着头皮站在原地，看向叶知寒。
整个会议室里的气氛，因为张泽清的发言，变得越发诡异。
一次计算机研究院的人员重组会议，隐约变成了一个选边站队的事情。
五院的同志们虽然无意掺杂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但能进入五院的哪一个不是聪明人，又怎么可能察觉不到这样的气氛。
于是，无形之中，在整个会议室中，中科院和五院就隐约有些分裂的感觉。
准确的来讲，应该是中科院已经越发有些开始脱离叶知寒的掌控了。
所有人都在等着叶知寒的回复。
赵章顺、钱月林等人脸色阴沉，已经有几分怒意。
但叶知寒倒一如既往地平静，只是看着手上的会议纪要，轻声说道：“十年前，军工五院的四大机工部在一天之内完成了所有人员重组，”
说着，他的目光犀利的看向张泽清，质问道：“那个时候，五院的同志们做好准备了吗？”
张泽清眉头一皱，看着叶知寒投射过来的如同利刃一般的眼神，近乎是条件反射一般的闪躲。
他如何也想不到，这个姓叶的年轻人气场竟然如此之足。
“咳咳。”
张泽清咳嗽一声，拿起茶杯喝了口水，便不再说话了。
叶知寒依旧平静的看向他：“我问你话呢，张泽清同志。”
张泽清脸色一暗，放下茶杯：“国家需要，刻不容缓。”
“谢谢。”
叶知寒又看向众人：“那人员重组会议继续，有意进入五院的同志，现在可以站起来，会议之后，原则上不再允许进入。”
这一次。
或许是因为叶知寒的质问起到了敲山震虎的作用。
总而言之，给了不少年轻的科研人员十足的底气。
可仍旧有人尚有担心：“叶院长，我们不懂计算机，也没见过计算机，可以进入吗，能做出贡献吗？”
“路虽难，行则必至，华夏不就是这么走过来的吗？”叶知寒笑道：“当初一无所有的时候，尚且无所畏惧，现在有这么丰富的工业积累，怎么反而畏首畏脚了？”
“那我加入！”
“我也加入！”
很快，原本沉寂的会场又起来了些许动静。
先前一直张望，或者畏惧于原单位领导的科研工作者，相继鼓足勇气站了起来。
虽然算不上热闹，但所需的人才储备基本填满。
但会议也已然没有了什么进行下去的必要。
“那今天早上的重组会议先到此位置，下午开始各部门进行专项研讨会，为后面的汇报做准备。”
叶知寒丢下一句话，然后便转身离去。
谁都看出来他生气了。
大多人也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生气。
更没有人想到，昔日里哪个不苟言笑的叶院长，一旦发起脾气，竟然如此有震慑力。
叶知寒快步走出会议室后，所有人才感觉到松绑了一些。
无数道长舒一口气的声音从各个角落传出。
董铁宝看着昔日里哪个慈眉善目的老师现在露出凛冽的寒意，心中戚戚。
“老师，对不起，没有事先和您商量……”
咚！
张泽请猛的把茶杯砸在会议桌上，随后直接起身离去，丝毫不愿和董铁宝多说半句。
钱月林和郭怀义看着鸡飞狗跳的会议室，互相对视了一眼，便带着文件快步离开了。
……
前往五院的路上，叶知寒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其他会场的会议也陆续结束，此时的京城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但他只觉得聒噪。
到临近五院门口，钱月林、赵章顺和郭怀义等人也从后面快步跑了过来。
“知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