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祁璟刚刚下了早朝,夏公公面露难色上前低声道:“启禀皇上,冷宫宁氏没了。”
祁璟眸光一凛:“何时的事?”
“好像是三日前的夜里,次日宫女进去送饭时发现宁氏的身子已经凉透了,据说是七窍流血而亡。”
祁璟听罢骤然眯起眼睛,神色有些复杂,难不成是有人刻意毒害?
如今宁氏早已被废为庶人,幽居冷宫,能碍得着谁?想来也只有凤仪宫那位了,没想到她做起事来倒是心狠手辣。
祁璟一时心中感到不悦,虽说自己废了宁氏,也不愿承认她是晏儿的生母,但是好歹养育过晏儿,自然不忍心要了她的性命,因此更加对皇后之行嗤之以鼻,便好几日都没有去见皇后,不免引起后宫众人的猜测。
冷宫出来通往西六宫有一条长长的走廊,名为“长街”。
由于位置偏僻,平时走的人不多,再加上宫中的人迷信,靠近冷宫的地方总有不好的传闻,因此即使是大白天都有些阴森森的,宫人一般也不走那里。
不过每日戌时都有一名太监负责点灯,这日晚上他偷喝了些酒便来得有些迟,周围已经黑漆漆的一片,借着朦胧的月色才能看清一点路。
点了几盏宫灯后隐隐约约听到有女人的哭泣声,时断时续,好像含有无尽的委屈。
突然感觉后背一凉,太监只觉得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如今虽说入了春,夜晚的风吹来还是凉嗖嗖的,酒也醒了大半。
正想着,女人的哭声又响了起来,太监战战兢兢的回了头,只见不远处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衣女子正往自己这边飘过来。
太监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跌跌撞撞丢下灯笼跑了。
第二日,满宫里开始传长街闹鬼的事,越传越玄乎,说什么看见一个白衣女鬼坐在长街哭,嘴里还一直喊着冤枉。
大家都认为是当日宁妃的鬼魂,被人害死在冷宫,现在冤魂不散,所以徘徊在长街一带,等着复仇呢。
一时间满宫里人心惶惶,都避开那段宫道走,就连太监宁愿受罚都不敢去点灯。
这日宋时薇和僖充仪去御花园闲逛,刚好碰上嘉婕妤、兰婕妤、郑美人和郭美人,便一道而行。
没走多久,就看到一群宫女围在一起不知讨论着什么。
轻罗上前怒斥:“大胆!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宫女们吓得跪了一地,其中一人支支吾吾道:“请娘娘恕罪,奴婢的哥哥前几日在长街当差撞见了不干净的东西,都说是闹鬼……”
此话一出几位刚入宫的妃嫔都吓了一跳,郑美人好奇道:“什么闹鬼?”
宫女便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吓得在场的人都脸色微微发白,宋时薇和僖充仪相视一笑,也装作很害怕的样子。
这时娴妃突然走了过来,见她们聚在一起不免问了一下,得知原委后愤怒道:“放肆!闹鬼之事子虚乌有,宫中岂能由你在这胡说八道、蛊惑人心!”
看到宋时薇和僖充仪也在场,蹙起了眉头,“你俩好歹身居嫔位,对于这等流言蜚语竟然不加制止,还在此听之任之,实在是失职。”
宋时薇和僖充仪连忙行了礼,惭愧道:“娘娘教训得是,臣妾知错。”
回去的路上,贴身宫女如意对娴妃道:“娘娘,之前宫中一向太平,怎的宁氏死了之后长街就闹起了鬼?实在是蹊跷。”
“怎么,你也觉得是宁氏的冤魂作祟?”
娴妃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只觉得心跳的厉害,方才一番言辞教训不过是为自己壮胆罢了,但其实自己心里也觉得瘆得慌。
听闻那宁氏七窍流血暴毙而亡,应该是被人害死的,而宫中又秘不发丧,不为其举办丧事,只怕真的是魂魄不宁。
不过想着自己当日又没得罪过宁氏,因此心里又壮了几分胆子。
次日给皇后请安时,众妃都在议论纷纷,特别是郑美人胆子小,吓得面色都有些苍白。
皇后走进来见大家讨论得起劲,忍不住问道:“今儿个这是怎么了,你们在说些什么?”
郑美人一骨碌倒了出来, 声音里满是恐惧:“皇后娘娘,如今后宫不宁,不如做几场法事吧,嫔妾实在害怕。”
“荒唐!”皇后眼眸微眯,手重重的在凤椅上拍了一下,“鬼怪之说纯属无稽之谈,依本宫看不过是有心之人故意散播谣言罢了,哪有什么冤魂作祟!”
淑妃摇着手中的玉骨扇,红唇轻启,眼中似有深意:“不愧是皇后娘娘,这等气势只怕是鬼神见了都要退避三舍。”
随即瞥了一眼郑美人,语气里满是不屑:“再说了,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郑美人你刚刚入宫,又没得罪过宁氏,即便她要出来索命,也轮不到你啊,你怕个什么劲?”
“这……”郑美人一听觉得有理,便舒了口气不再言语。
嘉婕妤入宫比三位新人略早一些,是见过宁氏的,也有些害怕,缓缓道:“据说过几日就是宁氏的头七了,有些事还是不得不注意。”
皇后听罢目光微滞,随即恢复平静,语气凌厉:“宁氏犯下大错被皇上弃于冷宫,说到底也是她咎由自取,即便成了鬼那也是有罪之鬼,有何面目见人!”
接着又扫视了一圈众人:“看来各位妹妹是平日里太闲了,所以才整天胡思乱想,若谁再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那本宫就请她到凤仪宫里抄抄佛经,也好静一静心。”
众人见状连忙跪地:“臣(嫔)妾不敢。”
等众人走后,皇后身边的菊青心里有些慌乱,斟酌道:“娘娘,无风不起浪,或者……”
话音未落,皇后就将手边的茶盏摔碎在地,眸中冷意令人胆寒。
“你是本宫的陪嫁丫鬟,怎么连你也信这等无稽之谈?本宫是正宫皇后,凤命在身,即便她变成厉鬼前来索命,本宫照样收了她!”
菊青慌忙跪地:“是奴婢失言了,还请娘娘息怒。”
出了凤仪宫,僖充仪对宋时薇道:“皇后娘娘果然是正宫娘娘做派,倒是鬼神不惧呢。”
宋时薇浅浅一笑,“皇后可是一国之母,自然不怕这些。可是不是每个人都心胸坦荡、无所畏惧的,毕竟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