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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宋窈和容玠同榻而眠,中间隔着用被子隔开的一道银河,那叫一个井水不犯河水。

夫妻总不能分房睡,到了太守府更要行事谨慎,两人只当提前适应,但彼此心里都有些说不出的异样。

宋窈闭着眼睛装睡,实则在想,说起来她和容玠孩子都有了,却是实打实头一回同榻而眠。

这感觉,你还别说,有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掐死的心惊肉跳。

容玠睁着眼望着幔帐顶,眼神清明,没有一丝睡意。

不仅是宋窈,这也是他头一回和人同榻。

他觉浅,加上长期被刺杀,极易被惊醒,别说床榻,就连屋子里也是不准有人的。

前世有段时间皇帝小儿经常被刺杀,夜不能寐,极为信赖自己的他还曾邀请自己留宿宫中。

这种能和君王抵足而眠的殊荣非宠臣不能有,旁人都求之不得。

容玠掩下眼底的厌恶,微笑着冷淡拒绝。

他从前未曾想过自己竟有和人睡在同一张榻上的一天,就算是为了做戏,这也太过了些。

他绝不是轻易委屈自己的性子,即便是皇帝都不给面子,更遑论其他人。

容玠眼眸幽深,心想。

宋窈到底是不一样的。

就像他之前在那三年里,他总想着将宋窈捉回来后如何折磨,可真正找到了人,他却再未动过那样的念头。

容玠眼里浮现一抹浅浅的困惑,他也不太明白自己究竟在想什么。

——

屋顶上,半夜被迫营业的惊羽打着哈欠,霜降神色冷漠。

风止一脸习以为常,对惊羽的反应颇为嫌弃:“身为暗卫,熬夜这不是基本的职业素养吗?”

惊羽抱着手臂轻嗤一声:“我家主子从来不让我们熬夜,并且对这种苛刻压榨下属的行为十分唾弃。”

习惯被压榨的风止沉默片刻:“……你们主子还收人吗?”

跳槽的心蠢蠢欲动。

他想不通,这世上竟然还有不加班的同行?

这简直骇人听闻!

霜降冷冷睨他:“收也不收你这样的。”

“我哪样的?”风止微笑着看她,“说来我很好奇,我有哪里得罪了你吗这位霜降姑娘?你为什么总对我甩脸子?”

霜降眸色发冷:“你主子囚禁我主子,你还指望我给你好脸色?”

风止不赞同:“这怎么能算囚禁呢?这明明是……”

是什么来着?

算了编不出来。

霜降紧接着道:“还有,那个叫溟秋的,我看不惯他。”

风止再度沉默:“所以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惊羽同情地看他一眼:“你就当你倒霉。”

风止:“……哦。”

你这么一说,瞬间心里舒坦多了呢。

“来人了。”霜降眼神一凛,抄起剑纵身一跃而下。

风止惊羽紧随其后。

剑锋划过冰冷寒光,来的刺客眼神一惊,立刻明白自己中了埋伏,提剑相迎。

一场厮杀在黑暗里上演,兵戈相接声不绝于耳,然而驿站里的人跟死了一样,毫无动静。

……

屋里,听到外面动静的容玠和宋窈坐起身来。

“看来鱼儿上钩了。”

他坐在床边笑了一声,蓦地抬眼看向门口:“啊,还有几条漏网之鱼。”

几个刺客直奔容玠宋窈所在的房间,脚步没有丝毫迟疑,这模样,若是说没有驿站的人提前通风报信都没人信。

门被踹开,床榻上微微拢起一团,走在最前头的刺客当即一剑朝被窝里捅了过去!

这手感,不对!

怎么是软的?

刺客当即脸色一变,还没来得及出声警示其他人,一道幽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是在找我吗?”

话音刚落,一抹寒光闪过,那刺客当即被抹了脖子。

容玠手里把玩着一把沾血的薄刃,轻松避开朝他劈来的一剑。

与此同时,宋窈手里抱着个花瓶,重重朝其中一个刺客后脑勺砸去,当即把人砸的头破血流。

那刺客被砸的眼冒金星,但还没倒下,面色狰狞要朝宋窈扑来,她掌心翻转,细如牛毛的银针悄无声息飞出,那刺客只觉脖颈一刺,瞪直了眼睛软倒下去。

容玠刚解决完几个刺客,回头正想帮忙就瞧见这一幕,略有些讶异地一挑眉:“夫人这银针使的倒是不错。”

宋窈抬了抬下巴,正要谦虚两句,就听他似笑非笑地补充,“看来以后我得防着些,省得你用这招来对付我。”

宋窈脸色一僵:“……”

你是魔鬼吧?

……

不消一盏茶时间,这场刺杀已经落下帷幕。

驿站烛火通明,风止把剩下的活口押了上来,惊羽和霜降则把驿丞并几个驿卒也带了上来。

驿丞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嚎不止:“大人,下官也不知这些贼人是如何闯进来的啊!”

“嘘。”容玠手指抵在唇边,瞥见他沁着凉的眼眸,驿丞下意识噤声,容玠满意地勾唇,“这会儿不是你开口的时候,先把嘴闭上。”

驿丞哆哆嗦嗦地点点头,心中大骇不已。

这人怎么和白日里仿佛判若两人呢?

宋窈明白了什么,同情地看了眼驿丞。

容玠用鞋尖抵住一个刺客的下巴往上抬,为防他咬舌自尽或齿间藏毒,风止已经提前卸掉了此人的下巴。

他支着下颚好整以暇偏头看刺客:“是谁派你们来的?”

刺客瞧见容玠的瞬间,眼里飞快闪过一抹惊愕,他眼神冷漠,没有要交代的意思。

容玠却蓦地笑了一声,饶有兴致出声:“你见过我这张脸?看样子是知道我是谁了。”

刺客面皮紧绷,漠然垂眼,却听他道:“真是巧了,你身上的印记我也认得,你家主子为了一个秦有德,还真是煞费苦心呢。”

那刺客震惊地抬眼,一时竟不知容玠是真的知道还是存心在诈他。

容玠俯下身来,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刺客面如死灰,最后一丝侥幸也消失殆尽。

容玠捏着那柄薄刃轻轻拍了拍刺客的脸:“安心去吧,相信你家主子要不了多久,也会下来陪你。”

刺客满是不甘地咽了气。

驿丞见状大惊失色,连忙哭喊着表忠心:“大人!大人我真的对此事毫不知情啊!”

容玠睇他一眼,轻轻笑了声:“我当然相信你。”

驿丞眸色一喜,还未来得及松口气,胸口一痛,他不敢置信地低下头,胸膛插着一把薄刃。

那位徐大人轻飘飘的声音传来,含着冰凉笑意:

“至于阎王信不信,你可以下去问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