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天上正满意听着演讲的天道,人都不好了。
天颐门这算什么事?魔界又算什么事,不是说好要六界制衡吗?!
他有些不满,但现在又有什么法子?
正打算起身去敲兰舟,但身后突然冒出来一只手摁住了他。
“哎呀呀……都把权利交出去了,怎么?堂堂世界规则,要反悔?”
一个古灵精怪的声音出现在他的身后,冰凉的手差点没给他吓够呛。
“你你你你你、你就算是拥有神格的神,也不能动身为世界法则的我!”
瑟兰芥特笑着从他身后钻了出来,笑得阴森可怕:“你知道的,我是个不受任何世界法则压制,且位格在你之上的神,我想怎样,你也拿我没办法~”
天道吓得一身冷汗,确实是这样的,他要是没把权利交给兰舟,估计还能做点什么,但现在他可是啥也没有了。
“啧啧啧,害怕被规则侵蚀了新生的意识,居然甘愿把权利交出去,真没牌面。”
天道强装镇定地吞了吞口水:“你想干什么?瑟兰芥特我劝你善良!”
瑟兰芥特伸出扭曲成一团不可名状物的“小手”,故意在他脸上摸了一圈:“我不干什么,只是希望你以后别再去干扰兰舟了,不然……被我标记的食物都会被我吃掉喔~”
小小地替兰舟威胁了世界规则后,瑟兰芥特最后望了一眼,成神的兰舟。
“谢谢你的提醒,这是我最后的礼物~”
还在收拾事情结尾的兰舟,也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离开了这个世界。
她最后望着天空,默默在心里祝福着。
祝我们,终得渴求。
仙魔大战的最后,是一位突然现世的神作了结尾。
那日之后,魔界的掌控重回了魔尊后裔的手上,也是从那时起,魔族人血液里的狂暴因子莫名其妙就被镇压了。
据那位新上任的神说,魔族原本只是比其他种族狂暴些,但在某一代的传承中突然出现了“污染者”。
而这个“污染者”是受到了来自六界之外,一个异类的污染。
当然,兰舟不会告诉他们,那个异类就是曾经他们奉为先辈的上神。
“污染者”的异变,导致了整个魔族血脉开始偏离原本的航道,只有受到天道之力庇佑的魔尊后裔免受其侵扰。
“所以,根本就不是许青他们的血脉有多优越,相反,他们才是魔族血脉最初的模样。”
兰舟慵懒地躺在榻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跟战场归来的久莘他们解释道。
“这个世界所有的问题,都出在那个试图挑起矛盾的假上神身上。”
“因为她的污染,导致了种族的变异,又因为血脉影响,魔界贵族才剑走偏锋,让六界不太平了两千多年。”
“清言原本是天道选出来当新一任掌权者的人,但没想到被假上神截胡了。天道没办法,勾搭上了道明野。”
“道明野和天道,便是通过棋盘,在交流的。”
廖侃恍然大悟:“难怪最近师祖的棋艺突飞猛进,原来棋艺差的是……抱歉逾越了。”
兰舟险些没绷住:“噗哈哈哈,天道确实能听见。”
天道很难绷,但他如今并没有办法现身交谈,原因嘛……
“他现在被另一个比他位格更高的神限制了,没办法干涉这个世界,你放一万个心随便说。”
廖侃当然是不客气了:“我也觉得,他最好别插嘴了。其实最开始的一切,他有能力处理好吧?”
“那个假上神怎么说也不可能凭空出现,在她出现前,天道自己心慈手软,给了那人可乘之机。”
“其次,那个假上神再厉害,在事情初期,他肯定是能干涉的,但他丝毫没发现,还让假上神有如此大的发挥空间……”
“他真的是这个世界的法则吗?这么蠢。”
久莘磕瓜子的手都在抖:大哥,一听天道管不了你,就真大胆发言了?牛。
远在天边的天道,气得也是破口大骂,但奈何他被禁言了,根本就没办法参与对话。
在听见廖侃一系列的质问时,他难得沉默了。
廖侃一点没说错,其实早在初期,他完全有能力阻止这一切的发展,如果当时加以干涉,事态绝不会变成这样。
可是……当时的他,还是毫无个人意志的法则,没有情感,一切以“理性”为出发点。
因为理性,他自视甚高,把那个怪物对世界的干涉不放在眼里,以“天道不能随意干涉世事”为由,冷眼旁观这一切的发展。
又在假上神为非作歹之时,恪守“世界法则不能干涉任何与世界无关”的死规矩,让那个假上神,肆无忌惮地卡“bug”。
其实早在她把精神污染投放在魔族人身上时,他就应该出手了。
天道叹了一口气,恹恹地坐回原位。
说到底……
绝对的理性,从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从高到低,从古至今,无数人争相追捧。
上位者愚蠢,下位者盲目。
大家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到最后,他们甚至需要……一个渴望感性的人,来拯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兰舟笑得前仰后合,她仿佛已经看见了天道气得要死,但又是一副被人说中的心虚模样。
但她的余光突然瞥见一旁有些眼熟的身影,笑声戛然而止。
“哈哈哈……嗝。”
于是,大家莫名其妙地看着兰舟哈哈大笑,又突然正襟危坐的一系列动作,脑袋上齐刷刷冒出问号来。
雾茗自然地从久莘手里顺走几颗瓜子,磕掉瓜子仁,直接把瓜子壳吐在了地上。
“啧,你干嘛呢?”
久莘有样学样地吐起瓜子壳,能给兰舟增加烦恼,不文明又怎么样?
“就是就是,呸,瞧你不稳重的,哪里像个新神啊?”
兰舟笑得很“端庄”:“是的呢~”
这搞怪的语气,这群跟兰舟天天混一堆的人,瞬间就知道有猫腻。
赤焱是最大胆的,直接转过头看向门外,果不其然……
“师祖,您来了?”
雾茗\/久莘:危!
那一刻,他们俩手上的瓜子都不香了。
被赤焱点出来,他自然不好意思“偷窥”下去,笑着点头示意:“嗯,没事,你们继续聊。”
为了表示自己真的只是路过,他甚至打算走进来找点事干,然后便发现了地上的瓜子皮。
清言拿扫帚的手动了。
好死不死,他一边扫地,一边笑着明示众人:“没事,你们聊,我只是路过……”
兰舟憋笑真的憋得好痛苦,尤其是看见端着瓜子,石化在原地的久莘和雾茗。
她真的好想替清言解释解释,他就是想听个八卦罢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清言若无其事地扫起地来,丝毫没有注意到已经石化了的两人。
他甚至……
“麻烦抬下脚。”
咔嚓,那是久莘和雾茗尴尬得裂开的声音。
“对不起!!!师祖我们马上走!!”
两人迸发出了此生前所未有的速度与力量……顺便带上了赤焱和鹿爻,独留廖侃一人在风中凌乱。
“哈哈哈哈哈哈哈……”兰舟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廖侃不免叹气,朝清言躬身行了一礼:“前辈在上,请容晚辈先行离去了。”
清言笑着挥手:“再见。”
兰舟明显感觉到,廖侃在暗自抽搐……
草,她真的好想解释,清言平日里真就这样。
看着廖侃飞似的逃离,兰舟在心里默默伸出了尔康手。
不——那是清言将不复存在的人设……
而一旁某还没知道,自己“天真烂漫”形象即将传播开来的清纯师尊,还在笑着扫地……
兰舟:救命sos,男朋友太单纯怎么办?在线等,急。
清言见众人远去,这才开口,说道正题:
“徐越天回来了。”
兰舟点头:“我知道。”
清言叹气:“是抬回来的。”
兰舟明显哽住了,半天才缓过劲来:“……嗯。他的后事……我会亲自料理。”
清言有想过,徐越天从战场上回来,会跟他抢兰舟。
也想过这个骄傲不可一世的少年,会怎样一番成长。
他都做好了心里发酸的准备,但现在却……
兰舟明显比他接受度更高。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热闹总会散去的,当世界恢复宁静时……兰舟才突然想起,刚才的喧闹中,好像少了点什么。
心里莫名有些苦涩,其实自己不是很喜欢那种……憨憨的自信心爆棚的傻子……
“兰舟!我会为你证明我已经成长了!请一定要等我。”
傍晚的夕阳终于要消逝了,微凉的夜风吹过,让兰舟想起某个客栈天台的夜晚。
“傻子,我看见了。”
“但别轻贱了自己的命,你是英雄,是全天下人的英雄。”
“你听得见吗?你……自由了。”
傀儡碎了,但很幸运,他不再是任何人的傀儡了。
兰舟扶着徐越天的棺椁,如是说道。
她不希望徐越天做出的种种努力,最后却在世人的口中,被传成了对爱情的渴望。
这样,对不起一个英雄的牺牲。
她也没有预想过这样的未来,但所幸,大家最终都成为了自己想成为的人。
时间过得很快,仙魔大战转眼便成了“前阵子”的事。
而“现在”发生的事,是“魔尊后裔提着魔界旧贵族脑袋来纤云宗觐见新神”,是“六界统治者共同商议六界未来”,还有便是“剑祖首徒正式称神”。
这些日子逐渐忙了起来,兰舟却不住地想起往事。
明明昨日的阴影已经散去,兰舟却想着……
那相处不久的杏花村民们,虽经常交流,却鲜少相见的徐越天。
还有……
“兰、兰舟!”
鹿爻难得这么有失礼仪,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原本整齐的鬓发,此刻也乱糟糟的。
但她顾不得这些,扶着门框直喘气。
“兰舟!”
兰舟从冥想中苏醒过来,自从她接手了天道的权利,她便需要时刻关注着六界变化。
虽然这种掌握全局的感觉很好,但终究是在替别人打工。
揉了揉有些酸痛的太阳穴,她这才开口道:“还有什么大事我能不知道……小爻你什么时候活回去了……”
“裳缊师姐醒了。”鹿爻没有反驳兰舟的话,只是站在原地笑呵呵地望着兰舟。
鹿爻:小样。
一句语气平淡的话,却如同天雷降地。
兰舟一下没稳住,站起来时甚至有些踉跄:“什么?内什么我……在观测天际,没注意到这边,我这就去。”
兰舟难得慌张一回,鹿爻捂嘴轻笑,就站在原地看兰舟慌不择路试图大张旗鼓地飞到杏林峰去。
“兰舟!别太显眼了!”
鹿爻在兰舟离开前才“提醒”道。
啧,这丫头心眼真坏!兰舟不免瘪了瘪嘴,裳缊不是病号吗?真是啥醋都要来一口。
兰舟镇定下来,跟着鹿爻起手掐了个传送诀,边传送她边问道:
“裳缊师姐才醒不久吧?她……”
记得遗迹里的事吗?
不过鹿爻很显然不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一头雾水道:“兰舟有什么事瞒着我?遗迹里什么事呀?”
鹿爻略带酸气的反问,也说明裳缊并没有说起过这件事。
兰舟心里不免有些紧张,虽然知道依裳缊的脾气定不会怪她,但她心里的那道坎始终过不去。
。。。
到了杏林峰侧殿,门口打盹的小弟子睡眼朦胧地望了眼鹿爻,见来的人不是他大师兄,又放心大胆睡去。
可惜,他的头还没挨着桌子,便被殿内中气十足的惊喜叫喊声,给吓清醒了。
“兰舟!!!”
小弟子瞬间醒了瞌睡:“上神好!”
“兰舟!”
殿内仿佛是在故意应和。
兰舟连忙进去寻找那抹熟悉的身影,终于在殿内的床上看见了裳缊。
裳缊还未彻底恢复,脸上还带着些许病恹恹的白皙。
少了些许气色,日常活泼开朗的裳缊都显得安静了许多。
兰舟走过去坐在床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师姐,你能被救回来,真是太好了。”
虽然这话不中听,但却是事实。
当时裳缊被挪出遗迹时,人都只剩半口气吊着了。
若非杏林峰那几个经验老道的长老一直守在门前,估计裳缊尸骨都凉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