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强说这话时,阿红从里屋走出商店,她见是我在跟王小强说话,先是一怔,脸微红了一下,然后脸色马上恢复正常。
王小强刚才说后面那句话,估计阿红听到了。
我见阿红出来了,也就不再跟王小强说话,而是跟阿红打招呼。
阿红说:“陶老师,好久不见你了,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我只好说:“还不是忙这忙那,还是老样子。”
王小强此时在旁边显得有点多余,阿红于是对他说:“你进去看一下弟弟吃完饭了吗?”
王小强于是轻松道:“好,那你们聊。”
阿红见王小强进了里屋后,小声地问我:“我那个赌鬼又怎么了?”
“没什么啊,我回我妈那里浇一下花,经过这里,他叫了声我,我就过来聊几句。”我说。
因为阿红知道我和她老公是发小,也知道我的为人,她不至于怀疑我俩有一腿什么的。
“他后面说的那句话,我都听到了。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你跟我说呀,我这里多的钱没有,平时省着点藏着点,两万元可以借给你,你不要让王小强知道就行了。免得他认为我有钱,更加赌得疯狂。”阿红说这话时,把声音调到了仅有我和她听得见。
我羞愧地红了脸说:“没事,没事。”
“陶老师,你别见外呀。你需要的话,你看我怎么拿给你。”
“我是跟他说笑的,免得他有钱就赌光喝光,借给我起码钱还在。”
“你真不急用?”阿红还是挺挂心我的事情。
我说:“不急用,我跟小强说笑的,从小到大都知道他那德性。”
阿红说:“陶老师,既然你不肯说,那我也不问了。不过我听到了一句你爸对我家婆说了句对你很不满的话。”
“这样吗?我爸说了什么呢?”
“你爸对我妈抱怨,说你是猪脑,第一次嫁人时猪脑也就罢了,第二次嫁人时还猪脑,一分彩礼也没给,还穷得一身债,你陪着吃苦,不知要吃苦到猴年马月。”阿红说这话时羞红着,“这可是原话,我说了你别生气,也别难过。”
我知道阿红说的没有添油加醋,她是个朴实的女人。
我说:“我爸那种人是这样的,人生哪能都如意?以前说我嫁给温久质量太差,现在又说我嫁给李阳太穷。总是有得挑的。”
阿红说:“反正你需要钱周转,你就说一声。我能帮的肯定帮你的。我知道你好。”
我说:“我知道了,谢谢你。”
“你也不要多想,我活到这年纪,也听命从命了,我觉得婚姻好不好,都是命,自己觉得舒服就好,调节好心情,把坏日子过好,也是种本事。”阿红安慰道,“你现在这老公,挺不错的呀,只是一时困难而已啊。”
我说:“我妈也是这么说。”
“所以,你别在意你爸说什么。过你自己的日子就好。他和你妈又不缺那点彩礼钱。他们的退休金哪里用得完?”阿红说。
“他们的是他们的,我的是我的。不一样。”我说。
“那是,那是。”
“谢谢你,阿红。我先回学校了,要上课。”
“好的,好的,有空再聊。有什么你就找我。”阿红留了这句话给我。
我坐上去安康镇的公交车后,心里一直在想,阿红这个女人真是太好了。可这么好的女人,偏偏就嫁了个不思上进的王小强,从小到大,游手好闲几十年了,她也忍受了,似乎也习惯了,认命了。
不认命又有什么办法?离婚?两个孩子了,怎么离?她离开了王小强,去打工什么的,肯定不如现在看着商店舒服。此心不动也好啊。
阿红跟我说的这番话,以及她现在对婚姻家庭的见解,让我想起了台湾着名漫画家蔡志忠说过的一段话:“当因果站出来,你会发现世上没有可怜人。当慈悲站出来,你会发现世上全是可怜人。当你看见河,你已在河外;当你看见山,你已在山外;当你能看见自己的任何情绪,你就已在情绪之外。真正的强大不是对抗,而是允许发生,允许遗憾、愚蠢、丑恶,允许自己走错路,允许自己看错人,允许付出没有回报,世上没有不弯的路,人间没有不谢的花。”
我的头靠着车窗,眼里噙满了泪水。我跟李阳,现在无论多困难,我无悔,他亦无悔。
为了生活我们并肩同行。彩礼什么的,相信一切都会有,只是晚点,像我和李阳间的爱情,款款而来。
我爸责怪我,我妈是知道的,我爸一定在我妈面前,嘀咕过很多很多回。可是,我亲爱的母后,她替我和李阳包涵着,没对我们说出来。
她心爱的女儿在走进第二段婚姻时,她是做了把关了的,她认可了。她相信,困难一定会过去。债会清零,而人却是不可替代的。
人生短短几十年而已,和不同频的人生活下去,是挺委屈自己的。身为女人,她懂得我,理解我。
在李阳这么困难的情况下,我们回老家弄个小院,我妈也是赞同的,不得不说,她有远见,也知道农村的人情世故和叶落归根的内涵。
在我第二次婚姻的选择上,人选对了,可是丈夫又太缺钱,总是有点遗憾。这点遗憾让我妈在我爸面前还是不怎么抬得起头。他俩在管教孩子上是分工明确的,我弟陶恒的成长归我爸管,我的成长归我妈管。
可十多年来,我总是给我妈拖后腿,我妈自然说不了响亮话。
相反,陶恒却情商智商颇高,根本不用我爸操一点点心,也难怪我爸在我妈面前牛皮哄哄的。感觉他比许仙还会当爹,不管不教儿子,儿子许仕林照样中个状元,而且把白娘子救出雷峰塔。
我爸说我是猪脑,如果说得文雅委婉一点,就是恋爱脑呗。
不过,无所谓啦。反正我和李阳在一起,幸福着。
环顾一下身边的朋友,苏枝梅、李今、阿红,她们未必幸福吧,而董兰,那是超然于婚姻家庭之上的另一种人生,游戏味儿过浓,我就不跟她比了。
至少,我和李阳恋爱后,就是温馨幸福的,感觉找到了各自心里的那眼甘泉,足以滋润余生。
至于彩礼这种玩意,那是父母套在女儿身上的枷锁,还美其名曰是为女儿的幸福着想罢了。
现实生活中,有多少夫妻,结婚后女儿还要替丈夫还着当年结婚时因缺钱而借出的彩礼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