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慌不择路地逃回了屋子,跳上了床,把被子捂在头上,心脏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她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一点声音也没有。
现代的程桂桂倒是看过无数男人的裸体,而且是光明正大的看,因为她是学绘画的。
不过都是雕塑和图片,第一次见活人,还真是有些接受不了。
她摸了摸滚烫的面颊,就当是免费看了一次活体模特吧。
她闭上眼睛,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周志涛轻轻推门进了屋子,桌子上煤油灯里的油都快烧光了。
他拨了拨油灯,屋里更亮了一些,床上鼓起了一个小包,花被子被她压在身下。
周志涛皱了皱眉头,把头闷在被子里,她这是什么睡觉习惯,会缺氧的。
他拽了一下被角,她压得死死的,拽不动。
很快他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床上只有一条被子,他没有被子盖。
他找了柜子里,空空的啥也没有。
周志涛永远也不会知道,他娘给程桂桂放红肚兜的时候,顺便把柜子里的被子都抱走了。
他傻愣愣的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的一个小鼓包,听着她均匀的呼吸。
好久,程桂桂终于动了动,把头露了出来,使劲呼出了两口气,蠕动了一下嘴唇,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周志涛欢喜地看到,她放出了一角被子,他赶紧用手压住。
他轻轻侧躺下来,把被子的一角搭在腰间。
刚睡着,就觉得腰间被谁踢了一脚,生疼生疼的。
他突然意识到,这是夜间训练,自己睡过了,挨揍了。
他一个猛子坐起来,伸手就去抓枕边的军服,准备往身上套。
腰间又被猛踢了一下,他一下子怒了,噌的从床上跳下来。
眼睛扫视了一下,这是在家里呀!
他这才看到那个罪魁祸首,程桂桂!
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中央,被子都裹在了腰间。
周志涛气的眼睛都红了,他恨不得把她拎出去扔掉。
程桂桂嘴里喃喃地说着梦话,翻了个身,裹着被子又去了最里面。
周志涛在屋里转了好几圈,气才消了下去。
他把地上放着的长条板凳搬到了床上,放在床的中间。
这下终于可以睡了吧!
他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件衣服搭在身上,满意地睡了过去。
半夜,就听到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喊道:“哎呀,疼死我了!”
他一下子惊醒了,眼前一个高大的黑影子。
揉揉眼睛,才发现程桂桂皮头散发地坐在板凳上,抱着脚,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你想干什么呀?放个破凳子,怕我非礼你呀,你怕,你出去睡呀!呜呜呜,疼死我了!”
程桂桂已经哭出了声音。
他的后腰传来隐约地痛,她劲儿那么大,不会真的把脚伤了吧。
他有些惊慌失措地把灯点着,说道:“我看,伤哪里了?”
他把油灯端到床边放好,低头去看程桂桂抱着的脚。
小脚趾那已经开始渗血了,红红的小血豆立在她白皙的小脚趾上。
“别怕,我给你处理一下,来,坐到床上来!”
周志涛的声音突然变的温柔和蔼起来。
他站起身,搀着程桂桂的胳膊,从凳子上下来,坐到了床边。
程桂桂看着他麻利的从包里掏出棉球和消毒水,红药水,摆到一边。
他抬手说道:“有点疼,你忍一下!”
程桂桂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不仅受了皮外伤,她还受了内伤。
什么人呀,自己都没放那个楚河汉界,他一个大男人竟然那么防备自己。
程桂桂对自己的容颜是很自信的。
她坚信眼前这个男人不是身体有毛病,就是性别取向有问题。
酒精棉球刚一碰到她的伤口,她就喊了起来:“轻点,疼!”
大屋里一直没有睡着的杨素珍,这才放下心来,桂桂那么好看的女子,儿子要是不动心,那就是儿子有问题。
她满意的把耳朵收了回去,蒙上被子睡了过去。
周志涛看了她一眼,灯光下她楚楚可怜的模样,不由得生出几分心疼。
哼!和泼妇打架的时候,比这个疼多了吧!
装!
周志涛的脸又恢复了严肃。
他熟练的帮她包好。
“记住,别沾水,两天后换药。”
他是个外科医生,语气里透着公事公办的味道。
程桂桂有些替原主不值,苦心盼着男人回来,竟然是如此冷漠。
她叹了一口气说道:“周志涛,咱们离婚吧!”
周志涛一愣,看向她,她的眼里冷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你回来不就是要和我离婚的吗?”程桂桂补充道。
“天亮后,再说吧!先睡觉!”周志涛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周志涛,你是个军人,做事不要拖泥带水,一次把话说清楚吧!”
周志涛也想把话说明白吗,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这里有五十几粮票,十斤油票,一块手表,一百块钱,都给你,剩下的我要留给娘,你还要什么,以后攒钱补给你。”
程桂桂冷笑一声,说道:“你以为我嫁到你们家是为了你的工资,跟你随军吗?”
周志涛沉默,他心里想,难道不是吗?
“也好,把这些都给我!我还要一辆自行车,一台缝纫机,1000块钱,你记下了,一年之内给我。”
周志涛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他几年的工资都攒不下这么多钱呀!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看来表妹说的没错,娘是被她给蒙蔽了,这女人的心机,娘怎么能看的懂呢。
“怎么?后悔了!不想离了?”程桂桂见周志涛那边没了声音,挑了挑眉毛说道。
“太多了,我给不起!”周志涛声音里有一丝失落,但没有丝毫的退缩。
他继续说:“不过,我会努力的!争取早一天给你。”
说完这些,他心里压着的一块大石头终于移开了,心里的愧疚也消失殆尽。
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说:“这两年,辛苦你了,照顾我家人。”
“没事儿,你的报酬足够了,天亮就去找支书离婚吧!”程桂桂漫不经心地回答。
院子里,端着面条碗的少年把这些话听的清清楚楚,饭碗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雪白的面条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