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的雪越下越大了。
姜芜仰头，呼吸着树林里新鲜的空气，出了北疆城之后，她绷紧的那根弦有了放松的迹象，陈归安觉得她整个人的精神都好了些许。
陈师娘送走棺材铺的丁大哥之后，拍了拍身上落着的雪，问陈归安。
“安子，我们去哪？”
“去长安军队。”
陈归安瞧着陈师娘，认真的回答道。
姜芜转头，看到陈师娘的脚往后缩了缩，她心里了然，陈归安怕是先前没有与她说过之后的去向。
她开口道。
“没关系，我与萧大人说过了，萧大人是允了的，他还说，前辈若是不习惯，就先差人将您和伤兵一起送到周边的长安城池中静养，待战争结束了，再接您一起回长安城。”
听到这陈师娘的心微微放了下来，陈归安是长安人，骨子里流着的都是长安的血，可她不是，若是贸然前去被当成敌人斩了可就麻烦了。
“走吧，不然待会天黑了便很难找人了。”
姜芜站起身，带上防风雪的斗笠，朝着先前萧茕跟她约好的地方去。
她不熟悉这附近的路，雪又大，入目皆是大片大片的雪白，暗与白光影的交错，让姜芜有一股头晕目眩的感觉。
所幸陈师娘知道姜芜说的那个地方，她在前面带路，陈归安与姜芜在后面慢慢的跟着她。
不知道走了多久，姜芜觉得自己踩在雪里的脚都没了知觉，身子也重的要命。
“我们还有多久到？”
姜芜喘着气，开口问道。
“到了，你看是不是那个人？”
陈师娘也停下了脚步，指着前面若隐若现的身影问道。
姜芜抬头。
只见漫天风雪之中，萧茕身着一袭银光闪闪的铠甲，他臂弯挂着自己的那件黑色狐裘，静静的站在那里，等着姜芜的到来。
姜芜快跑了几步，雪花落了她满身，她明明只是小半月没见过萧茕，可她为什么觉得，他们像是分开了许久许久？
“萧大人。”
有外人在，姜芜还是规规矩矩的上前行了礼，喊了声萧大人，陈归安与陈师娘准备跪下磕头，萧茕对着他们摆了摆手，免了他们的礼。
“不必，我这里没有那么多规矩。”
他将臂弯里的狐裘抖落开，把姜芜裹了个严实，只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睛。
“冷吗？”
萧茕问道。
“不冷。”
姜芜躲在他的狐裘之中，看着他的铠甲，眨了眨眼睛问道。
“萧大人是刚操练完回来吗？”
“嗯，趁着他们吃饭，我来接你。”
萧茕看着她空空的双手，他记得她走时带了很多东西，如今却是一点也没带回来。
“你东西呢？”
“在皇宫里丢了一半，在听风阁丢了剩下的一半，早知道就不带那些东西去了。”
她小小的嘀咕着。
“没关系，等回长安，我都补给你。”
他与姜芜并排走着，他是个话少的性子，姜芜也不多话，萧茕后知后觉的想起他应该是跟姜芜解释一下那场雪崩的。
“我其实有预料到那场雪崩，在那天清晨，像我这种动物化形的妖对危险都有着趋利避害的本能。”
“我提前将大部分人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
姜芜挑了挑眉。
“大部分人？”
“嗯，损失的那一小部分人不是我的人，应该是那幕后黑手提前买通了的一部分人，让他们在军中故意与我唱反调，削弱我的威信。”
“军中的钉子拔完了吗？”
姜芜回头看了一眼陈归安与陈师娘，压低了声音悄悄问。
“我觉得还没，之前的几次事情让我觉得有一明一暗两股力量配合着，这两股力量在一起打压我，如今明的那股被这场雪崩毁了个七七八八，暗的那股藏的愈发的深了。”
“明白了，既然如今我回来了，就断没有再让他们伤害你的道理。”
说话之间，萧茕带着他们进了长安军队新安营扎寨的营地处，士兵们刚下了操练正准备吃饭，姜芜也看到了陈清明和苏长风，装作不认识般，没有丝毫停顿的跟着萧茕继续走了。
三人的到来在军中引起了不小的骚动，有人打听到了陈清明和苏长风的跟前。
“七皇子带回来的这三位是谁啊？”
陈清明放下碗，还没来得及应付，只见不远处，姜一抱着三个碗来给姜芜他们打饭。
那打听的人后退几步，端着自己的饭坐到另一头去了。
“刚炖好的羊肉，还热乎着呢，吃吗？”
陈清明揭开锅盖，锅里咕嘟着的羊肉香气飘在空中，姜一动了动鼻子，把碗递给陈清明。
“他们都吃。”
“今天这羊炖的可入味，一点膻味都没有。”
陈清明掌勺，边舀边絮叨，给姜芜的那碗下面偷偷藏了好几块肉。
“谢了，要是有人问起来，就按我们先前说的那般应了他们就是。”
姜一拍了拍陈清明的肩膀，笑着说道。
“知道了。”
陈清明盖上锅盖，坐在苏长风身旁继续吃自己碗里的羊肉。
先前来打听的那人去而复返，坐在陈清明旁边。
“陈哥，那谁啊？还劳您亲自盛饭。”
“我们派去北疆的探子，今日回来复命的，说不定过两日还要继续去北疆潜伏打探，不方便露脸。”
陈清明将碗里的饭吃干，转头问苏长风。
“你还吃吗？”
苏长风摇摇头。
“我够了。”
“行，那我再吃一碗。”
陈清明又给自己盛了一碗，呼噜噜的吃了起来。
羊肉很香。
姜芜已经很久没吃到长安口味的羊肉了。
她坐在萧茕的座位上，披着萧茕的狐裘，小口小口吃碗里的羊肉，而小黄趴在火盆边，俯身喝碗里的羊肉汤，抬头时胡子上都沾着几点荤腥。
“怎么就决定五日后攻城了？”
姜芜用帕子擦了擦嘴，看着萧茕问道。
“雪崩后，我们被埋在你来时住过的那个山洞里，消息送不出去，也传不进来，你入了听风阁之后，我和姜一发现周围有很强力的结界，靠近不得，以为你被他们的人扣押了，所以选了个胜算相对大些的日子，以攻城为障眼法，暗中把你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