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起来很正常,对吧?”
谢锦屏问道。
姜芜又在脑子里还原了谢锦屏描述的画面,确实没发现什么异常。
“可是,在太医院的记载里,冯楚月是在十一月头的时候怀上宇文慧雯的,可那年,从十一月头一直到来年二月,都没有下过那么大的雪。”
“你怎么知道?”
“因为那四个月,正是我祖父给那位将军治伤的时候,我祖父有记天气的习惯,但他也不是每日都记天气的,只记异常天气,比如太冷伤口被冻裂难以愈合,太热伤口会逐渐开始溃烂,在我祖父记载的那件卷宗里,没有她说的那场大雪。”
姜芜脑子转的快,一个有些诡异的想法在她脑海中逐渐成型,立马问道。
“她说的那次大雪,是什么时候?”
“十月半。”
“你的意思是,冯楚月在十月半的时候就怀上了宇文慧雯?”
谢锦屏点点头。
“我知道了,你吃好了就先回去,我有些困了。”
姜芜站起身,拖着有些沉重的步子,她开口,听到自己嘶哑干涸的声音。
“那我的尸首...”
“我后半夜去。”
“还有...”
谢锦屏抬起手,姜芜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在黑夜里回头看她
“你知道宇文慧雯的尸首去哪了吗?”
“不是被人抢了?”
谢锦屏摇摇头。
“曲肃身边养着只蜥蜴,就在那蜥蜴的肚子里,你若是不信我,找到曲肃,剖开那蜥蜴的肚子,自然知道我说的真假。”
姜芜想起了死在树林里的老太监脖子上的伤口。
原来是蜥蜴。
难怪。
“我信你,你的事我会替你办好,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不用躲,这些事宇文慧雯都知道,她不知道的亦或是想不明白的事情,在死后都知道了,她不会杀我们这些冤死的鬼,她恨的只有这皇室中的活人。”
谢锦屏走了后,姜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也没有别的什么情绪,就是单纯的睡不着,她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浆糊。
那个诡异的念头被死死的钉在了姜芜的脑子里。
宇文慧雯可能不是北疆王的孩子。
可姜芜没办法确定,她起身,甩了甩乱糟糟的头发,在桌上摊开一本书,提醒自己明日再去一趟藏书的地方,去查查看有没有关于北疆王那段时间的活动记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姜芜还没熬到让人困乏的后半夜,就听到一道尖利的声音划破天空,是冯楚月殿里的方向。
她顾不上穿衣服,只披了件外套,打开门就朝那个方向冲了过去。
泱泱火海,热浪扑面而来,快要把人烤干,天气的严寒与扑面而来的滚烫夹杂着,快要把人吞噬。
冯楚月缩在小鹿的怀中,她一身素衣,嘴唇苍白,头发乱糟糟的盖在头顶,像是随时快要昏厥的样子。
火吞没了整个宫殿,而宇文慧雯的牌位,则是安静的躺在火中,被熊熊大火炙烤着。
“你没事吧?”
陈归安站在姜芜身侧,递给她一块打湿了的帕子,周边闹哄哄的,说什么似乎都听不清楚,陈归安只能凑的近了些,大声在她耳边喊道。
姜芜瞧着他,摇摇头,用湿帕子捂着嘴,却也难免吸了些烟气,咳了几声,边咳边说道。
“没事,这火起的有些蹊跷,我来看看。”
陈归安护着她站在一旁,防止她被来来往往扑火的人撞到,他夜里一直都睡得沉,直到门外的丫鬟打翻了扑火的水桶,他这才惊醒,知道姜妙也去了之后,他赶忙穿好衣服,也往着了火的地方去。
只见她孤零零的站在火场之中,单薄的身影瑟瑟发抖,身后的熊熊烈火似乎要将她埋没。
二人并肩站立,姜芜似有所感,抬头,只见头顶的树枝上坐着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她看不清楚,却又看的异常清楚。
那人影咧开的嘴巴,一直咧到耳根,瞳孔也黑的有些吓人。
她低头看向姜芜,抬起手对着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随后电光火石之间便消散了,只留下沙沙作响的树叶。
姜芜抬起手,捡起一片落下的叶子,是脂粉的味道,与宇文承宇院子里脂粉的味道一模一样。
一场火,烧燃了冯楚月的东西,也耗干了她的精神。
即便是住进了新收拾出的屋子里,她也是疑神疑鬼,缩在床上瑟瑟发抖,不住的尖叫。
“有鬼!有鬼!”
姜芜与陈归安进来时,北疆王正与冯楚月面面相觑对坐着,冯楚月将头埋在膝盖里,显然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进来坐吧。”
北疆王看到二人过来,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自己身边的老太监死状骇人,曲肃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这宫中的许多事情仿佛乱了套,今日这个人说心慌不安,明日那个人又说觉得屋里有鬼,一茬又一茬的事闹得鸡犬不宁。
现在宫中能捉妖拿鬼的,竟然是这面前的两个外来人。
姜芜与陈归安坐在冯楚月的对面,冯楚月下意识的将脚往里缩了缩。
“怎么突然就起火了呢?”
陈归安开口问道。
“我刚刚问过她了,她与小鹿在灵堂里守夜,到了后半夜,两个人实在困乏,相依着想小睡一会,结果突然一阵风吹过来,吹倒了灵台上的蜡烛,蜡烛点燃了帘子,就起了火,夜里北疆本来就干,这火就越起越大,险些把二人都烧干净了。”
北疆王开口回答道,他也是一阵后怕,冯楚月在他心里一直都是端着架子的,他几时看过他这般狼狈的样子。
冯楚月伸手,他也适时的借了个胸膛给她,轻声安抚她说不怕。
“那着实凶险得很。”
陈归安还想开口,却被姜芜打断。
“既然如此,王妃还是好好休息,我们这就回去了。”
姜芜起身,轻声说道。
“我送送你们。”
北疆王有话想跟二人说,遂起身,可冯楚月不愿他离开。
就在二人拉扯的间隙,一个荷包从冯楚月的怀中掉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