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了一夜，苏长风这一夜睡的都有些不踏实，他盖着厚厚的被子都觉得极冷，营帐外有细细碎碎的响声。
“谁？”
苏长风坐起来，轻声的问道。
“是我。”
陈清明的声音从账外传出，伴随着还有寒风吹动营帐的声音，刺啦刺啦的有点刺人。
“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特别大的事情，就是有个事突然想起来想跟你交代一下。”
“好，稍等。”
苏长风在黑暗里摸着，摸自己挂在旁边屏风上的外衣。
“你不必起身了，有些话好像面对着你我反倒说不出来了。”
陈清明隔着帐营，鼻子有些发酸，却又极其坚定的说道。
苏长风知道他是有些话要对自己说，大概是些交代后事的话，他太紧张了，紧张到把一切退路都想好了。
“你说吧。”
陈清明抠着自己的指甲盖。
“就是...不是有句话吗？擒贼先擒王，若是到时我被俘，做了蛮子威胁我方的人质的话，你能不能，亲手把我给杀了？”
陈清明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宛如蚊子般在嗡嗡。
苏长风心里一个咯噔，他不知道陈清明到底是在想些什么，坐在床上瞧着那一动不动的影子笑着说。
“将军被俘，一定程度上可以宣告这场战争我们大败，你觉得，我们这些人，战败之后会有一个人逃得掉？”
“这般吗....”
陈清明喃喃的说道，带着苏长风这句话转身回了自己的营帐，二人在不同的营帐中辗转反侧，瞧着地上一簇一簇的月光发呆。
那场仗，陈清明打的异常的顺利，苏长风指哪，他就打哪，打的蛮子们节节败退，陈清明都想好了，等班师回朝，回到长安城里时，二人定要在长安城的小酒馆里喝他个彻夜不归。
可造化弄人，陈清明万万没想到，军中出了蛮子的内鬼，将苏长风一根绳子绑了去，蛮子知道苏长风乃是奇行军中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军师，想以苏长风为筹码，逼着陈清明退兵，还想让他们把所占的城池割让出来。
苏长风被高高的吊在蛮子的城门前，陈清明瞧着浑身是血的苏长风，手中的刀把在掌心留下几个深深的刺印。
“畜生。”
陈清明骂了一声，吸了吸鼻子。
他不能哭，苏长风的身体最多只能支撑一炷香的时间，若是一炷香内还没做出决定，就算是被救了下来，他大概也没几天活头了。
“想好了吗？选他还是选你们这长安城池？”
陈清明这之后十几年的梦境中，都是蛮子笑着问他是选苏长风还是选长安城池。
他知道是梦的时候，毅然决然的选择了苏长风。
若是真的是梦就好了。
陈清明用了十几年，想说服自己忘了的事情。
“陈清明！”他听到吊在城门楼子上的苏长风扯着嗓子喊他。“不许哭！”
陈清明与他在一起做任务接近八年的时间，怎能听不懂他话里的含义？
他想起昨夜二人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