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国与赵黎两国东面接壤,土地面积达一百六十万里,比两国加起来还多,幅员辽阔,土地肥沃
入夜时分涂兴旺走在茗临城的大街上,他已进入陈国境内两天,也饿了两天,若是在野外还能打些鸟兽吃,在这城中没有钱便没什么下肚
如今已入了深秋,半晚的风也带着几分冷意,城中大道上却是人潮涌动,热闹的很
“卖糖葫芦啰,只要一文钱一支,一文钱一支”
街道两边商贩们吆喝着,涂兴旺闻声看到了一个中年男子倒握着一根如狼牙棒似的东西,上面插满了圆滚滚红彤彤的糖葫芦,一串上就有八颗
“小伙子要不要来一根?
老板忽然问
“不用,俺没钱”
涂兴旺这才意识到看入迷了,立马小跑走开,心里酸溜溜的,原来这便是爹说的糖葫芦直看得他口腔生津
“走看皮影戏去!两个孩童手牵手蹦跳着
却又见前方围满了人,正中间有个台子,透过明黄光幕可以看见一个小人在不停走动着,涂兴旺好奇便也过去瞧瞧
“老天爷,你开开眼吧!俺爹死得好惨啊,那楚王现在还要杀俺”
这小人站在小山沟上手持长剑抬头望着天,声音嘶哑的哀唱着
恰逢此时一个带着斗笠的侠客路过,便朝他问道:“你如此年少,却为何这般伤悲?”
“俺是干将莫邪的儿子,楚王杀了俺爹,俺想报仇却不得”
握剑小人答道,侠客此时却轻笑了起来道:“听闻楚王悬赏千金买你的头,把你的头和剑交给俺,俺来为你报仇”
握剑小人说了一句“三生有幸!”,随即用剑自刎,双手捧着头颅和剑献给侠客,身体还僵直站着
侠客又道:“俺一定不会辜负于你!”尸身这才应声倒下
随后场景飞快变化,雕栏玉砌的宫殿中,穿着华服挺着大肚子的楚王出现了,他脸上带笑显得很是愉悦
侠客带着剑和头颅说:“此乃奸诈小人之头,应该用烹煮之刑煮烂了才可高枕无忧!”
楚王听从建议立刻安排大锅烹煮,火焰正旺,一颗头颅滚动着,最后更是跳出热水,他目眦欲裂,愤怒至极!
侠客又谏言道:“这小儿的头煮不烂,若如大王亲自察看,头颅必烂!”
于是楚王临近察看,侠客此时手起刀落,楚王的头也坠入热水之中,最后侠客也自刎,头颅一并掉入热水中
最终,三个头颅烂在一起,无法分辨,无奈宫中官僚最后只能将锅内热水和肉分成三份分别埋了
此时两个剧终的大字印在光幕上,也宣告着这个故事的结束,幕后一老一少两人走出,他们手里分别拿着楚王和侠客造型剪纸,一些不晓得怎么回事的人,这才明白原来刚才就是他俩用这些道具加上口技在表演
“这赤比真惨啊,父亲被杀害,报仇无门”
“是啊,侠客才是真仗义,不惜用自己的生命为他们报仇”
人们还在讨论着此前剧情,或是唏嘘或是悲叹,涂兴旺也在认真听着,也搞懂了这个故事的大概剧情,对于侠客舍己为人的行为很是佩服
“当当当”老者此时敲起锣鼓,小孩手中托着一个圆盘朝众人走过一圈,有的人扔出一两个刀钱有的则只是别过头去,身无分文的涂兴旺也是有样学样。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涂兴财的声音在他脑海响起
“回去给马叔收尸”
涂兴旺不可置否道
“愚昧,当前最主要的任务便是提升修为,早日筑基才是正道”
“不,俺要回村为爹娘守孝”
“哎,朽木不可雕也”
涂兴财不再言语,这些天他们因为此事爆发了几次争吵,涂兴旺认为落叶归根,亡魂归故里才是最重要的事
而涂兴财持相反意见,他认为既然有了资质便要抓紧修行,为死人捣腾没有丝毫意义
还有两人之间的信任也是个问题,哪怕涂兴财口吐莲花般解释他们本就是一体,涂兴旺也从没信过,若不是在神魂海中根本打不过涂兴财,他早就将其赶走了
“咕噜噜”肚子此时又开始抗议了起来,涂兴旺感觉今天晚上必须吃些什么了,不然很可能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不就是杀个人的事,搞得这么麻烦”
涂兴财又开始抱怨起他来
“你不懂就给俺闭嘴”
涂兴旺立马呛住他,对方也很识趣的不再发言
偷和抢这种念头不是没出现过,只是很快便被斩去,他涂兴旺自认有手有脚的为什么要去做下三滥的事,自尊决不允许他这样做
只是如今形势逼人,他只能想到最后一招了,捡垃圾吃,他观察过最好的地点便是饭店,那里有很多客人吃剩的,只要趁着还没被店小二收碗倒入木桶中,便能趁机吃到
“豪情酒楼”
涂兴旺挑选好了位置,这是一家生意不错,店面也大的两层式酒楼,里面光服务员就有五人之多,客人更是挤满了桌子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一壶茶不到的时间里一楼便有两桌客人离去,涂兴旺对选了盘子更多的那一桌
他左顾右盼装出一副进来找人的样子,朝着那张无人的桌子靠近
“动作快点,五号桌赶紧给我收了,客人都等半天没地方坐!
就在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里间走出,他呵斥着做事的,瞪着眼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你们一个个菩萨样,我请你们来做事,不是请你们来耍滴,几十两一个月我自己留着不舒服,把你们拿着耍!
显然这便是老板了,在他的呵斥下,几个服务员立马小跑着过来收拾桌子
涂兴旺看中的正是那五号桌,只见一个穿戴围裙护袖,皮肤却黝黑的女服务生走上前快速捡碗将残渣都倒入桌下桶子里,随后抓起肩上挂着的抹布将桌子擦干净
“小哥儿有什么事吗?
女子显然是注意的了停在身前的涂兴旺,看向他的眼神也带着疑惑
“俺,俺是来找人的”
涂兴旺糊弄道
“找哪位?
女子却很是热情,露出微笑的询问
“他不在这里”
涂兴旺不敢看女子的眼睛,他感到一股强烈的羞耻感,转身便走
“咕噜噜”,恰逢此时肚子又叫了起来,涂兴旺只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
“等等”
涂兴旺惊疑看向叫住自己的女子
“这个你拿着”
只见女子从怀中衣物里摸出一个油纸包着的炊饼来
涂兴旺:“这”
看着眼前这个黑得和自己不分上下的女子她年轻却并不漂亮,大饼脸,单眼皮,小眼睛,这些要素加起来便不会让正常男人多看一眼
然而她笑起来眼下却有卧蚕,两颊也隐隐有着酒窝,手握着的炊饼也递到了涂兴旺眼前,此刻在涂兴旺看来是那般美好
“俺不是”
“好啦,我要做事哩,不然老板又要骂人哩”
女子也不听他解释,见他接下转身干活去了
许是将自己当做乞丐又或是江湖上卖艺的了,涂兴旺如是想着,收起炊饼后朝她鞠躬道:“多谢”
便是在这混乱的世道中,也还是有好人的,涂兴旺如此想着,美滋滋的吃起了炊饼,饥饿是最好的调料,这一顿感觉是他吃过最棒的一次了,比之前吃肉还香。
第二天清晨他还在睡梦之中,迷迷糊糊听到周围很是吵闹,便也站起身来前去查看情况
“死人哩,有人跳河自杀哩!
只见拱桥之上人挤人围成圈低头看着什么,背负剑匣的少年也走上前去,随后他便感到一股窒息之感
草席上躺着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女子,头发随有些凌乱遮住了些许面容,但从穿着和体态上,涂兴旺可以肯定这便是昨天给他炊饼吃的女服务生
圈内还站着三人,分别是这女子的父母和弟弟
“姐姐你醒醒,姐姐”
留着小光头的男孩痛哭流涕的摇晃着冰冷的躯体
男人沉默蹲在地上,泪水从他眼眶落下
“福迪啊,我的儿啊”
女人则是大哭起来,她双手展开趴在女儿身上,万分不舍的念叨着她的名字
看到这一幕的涂兴旺一下脱了力,差点摔倒在地,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好一个姑娘会想不开跳了河
“女的为什么跳河?
“唉,都是刘老汗家那对儿女逼的啊”
见有人问了,便有知情人说起事来,此人涂兴旺见过正是昨晚店里的另一个女服务生
“那天福迪端菜的时候不小心撞的刘老汗摔了一跤,本来也没什么事,福迪主动要赔给刘老汉二两银子,刘老汗说没什么事只收下一两”
“结果刘老汗儿女知道了这件事后便找到福迪以老人身体出了什么毛病要她赔五十两,你也晓得我们干这个每个月也就十几两收入,福迪东拼西凑的借钱才凑齐,还问我借了五两去”
“要是事情就这么过去还好,哪个想的到刘老汗儿女在收到五十两后狮子大开口要五百两了,不然就要找她爹娘要,找酒楼高老板要,她屋条件你也晓得滴,要是不差也不会这么小不上学出来做事”
“你晓得刘松刘莹有好狠莫?,他们喊福迪去卖,这样钱才赚得快,他们一个当捕快一个是药店老板,哪个不比福迪强啊”
“唉,压死骆驼最后一根稻草还是昨晚,高老板以她旷工精神不好为由把她开了”
说到这里这服务生也用手抹擦起了泪
随后几个穿着衙门官服的人到这里看了一圈后,了解一下基本情况,便开始催促女子父母赶紧收尸
“赶紧抬走,放这儿咋回事,挡住桥了不知道吗?
“就是你害死我家闺女,你给我偿命啊你!
面对指责,福迪母亲却撕心怒吼起了对方
“就是他,他就是刘老汉的儿子,刘松”
立刻有人认出了这捕快的身份,这男子便是刘老汉的儿子,衙门里的捕快
“你不要乱讲啊,不然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你女也是个傻气的,还自杀,我让她去恰粪,她恰莫?
刘松身高七尺,虎背熊腰自带杀气的望着福母,丝毫没有对死者的同情,反而一脸的鄙夷
“快点收拾了,不然我给你又扔河里去”
“你乱说,就是你们害死我女滴,就是你们”
福母激动得浑身颤抖
“给她丢下去”
刘松也不废话了,抬手便与其他几个捕快要来抬尸
“够了,我们回去”
福爸开口了,他的声音如雷霆落下,福母更是在此时一口气没提上来晕倒在了地上
“娘,娘”
哭了许久的儿童又是仰天大哭起来
“海琼你怎么了”
男人也是被吓到了,急忙扶着妻子,一脸急愤,他又何尝不是伤心欲绝,白发人送黑发人,焚心之痛让他感觉呼吸困难
然而不管他们家这些人如何悲凄,作为衙门的捕快,几人依旧要维持秩序,他们要将这些人疏离开,甚至开始驱赶围着的人
“都回去,别站这凑热闹”
当人群散去只有一个少年依旧站在原地,他留着一头长发,背着一个黑色盒子,微低着头眼神已是黑到了极致
“没听见吗,叫你走开”
刘松恰巧此时走了上来,他的脸露着凶狠,似乎随时会一巴掌打上来
“刘松你丝毫没有悔过对吗?
少年的话语极冷,知道一切经过的他,心中很是难受,那个朝自己笑的朴素姑娘就这么被人逼死,他想不通
就如同干将莫邪的儿子一般,他也望着天,想问老天爷公平吗?公正又何在?
“你在说什么鬼的废话”
刘松已是暴怒,上前一步便要暴力执法
然而正在此时一道寒光闪过,刘松只看见眼前少年不知何时手中握着了一把赤红长剑,更让他惊讶的是自己的右手竟然不见了,再仔细一看分明手臂是掉在了地上,臂膀处还在疯狂流血
“啊啊啊”
刘松大叫起来,已是惊惧不已
“住手,你敢动衙门的人,不想活了吗?
其他捕快拔刀围住少年,然而只见此时少年松开了手,那柄火红长剑却自己飞了起来
“俺不想滥杀无辜,自己看着办”
涂兴旺话语冰冷一步上前
“走”
眼看着少年已是超凡,捕快们哪还敢留下,回去报告老爷便可,于是纷纷丢下刘松而去了
“你不要过来”
刘松捡起残肢便要逃跑,然而脚下却被什么绊住,生生摔倒在了地上,抬头一看却是福父抓住了他的脚踝
“你不可以杀我,我是捕快,惹怒了衙门你也必死,那女的与你不相识吧,你又何必为她如此呢”
刘松到底是当差的立马便与涂兴旺说起了厉害
“啊”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道寒光,另一条手臂也在此时被飞剑削断
“你依旧认为自己没错对吗?
涂兴旺如同地狱的判官,一步步上前,而坐倒在地的刘松只是一个劲的靠屁股朝后挪动
“我错了,我错了,我该死,求求你,求求你了,原谅我,原谅我”
刘松意识到自己犯了致命错误,他不该用自以为是的那一套来对付眼前的少年,因为对方此时根本听不进道理
于是他将目光投像福迪父母,寄希望于他们能够帮自己开脱一下
“这位小兄弟,你不要做傻事啊”
福父强压心中委屈开口,他知道这少年不一般,但也没必要为了自己女儿的杀了一个当差的,断了他的双手对于他们来说已是解气
“是啊,孩子够了,不用再继续了”
醒过来的福母也在此时出声劝导
刘松见涂兴旺握剑而立,他紧锁的眉头便也是一松,看着残缺的双臂他已在想事后如何算账了,这修仙的先放一边,福家三口是在劫难逃
然而就在这时少年又开口了:“不,你不是知错了,你只是知道自己要死了”
随后令众人震惊的一幕发生,少年双手握剑一剑竖斩,刘松整个人一分为二,血散拱桥流进河里
“刘老汗女儿的药店在哪?
涂兴旺毫无波澜的问,冥冥之中他悟到了一股剑意,“杀心成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