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来到了医院，杨氏一家人都小心等着朱厚照。
“陛下！”杨慎作为现在杨家正式的家长，自然上前来接引，“家父叨扰，还望恕罪。”
“不必如此。”朱厚照下马上前，“杨师傅也是看着朕长大的，走吧。”
“谢陛下！”杨慎稍微松了一口气，赶紧跟上。
朱厚照来到了病房内，酒精的气息，还是令人微微皱眉。
入内，算是比较豪华的病房了内，医生、护理，都在看着。
现在主要是男护理，女性护理还未形成规模，所以当朱厚照进来之后，朱睿烮等銮仪卫要员，就把这医生、男护理带出去。
病床上，杨廷和已经瘦得跟皮包骨一样，嘴里在念叨着什么，却没有发出声音。
“杨师傅。”朱厚照凑上前，看到这个老头儿。
蓦然想起最开始穿越过来之后的盘算，但二十年的岁月，也悄然过去了，他早就不在意那些没有发生的阴谋，就算发生了也不会在意。
因为他有自信能解决一切，留着杨廷和一直安然的死，也是服务于现在的政治格局。更何况这位老倌儿，也是个求名利之人，为了实权宰相的位置，哪怕只有十年权利，他也没有任何的反对，很多初期的局，没有这位的配合，都很难往下走。
“朕来了。”朱厚照又说了一句。
杨慎有点急，想要开口说皇帝来了，但杨廷和却动了脖子，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朱厚照，片刻之后苦笑出声：“老臣做了梦，梦中老臣败在了兴王之手。陛下，兴王承了您的大统啊！！！”
“！！！”
杨慎大惊失色，刚想说话，就看到朱厚照伸出手，挡住了杨慎的动作。
“兴王是个聪明娃儿，知道自己的定位。”朱厚照微笑着回答。
“嗯……嗯……他知道。”杨廷和缓缓出声，“他赢了，靠的是张首辅。跟陛下用张璁灭北孔何其相似。”
“看来……杨师傅是梦到了什么。”朱厚照缓缓直起身。
“陛下，十六年，本该紫薇黯淡，可……可陛下怎么逆天改命的？”杨廷和语气越发沉重，一点也没有了大限将至的模样，似乎回光返照了。
“逆天改命？杨师傅，朕记得，丛卿曾说过，梦中之事，非非矣，不可当真。”朱厚照微微摇头，“至于杨师傅所言的话，朕并不会在意。”
“……”
杨廷和严肃的神情，渐渐缓和了下来：“似有天玑，将死之人或有参透机巧之时？陛下，大明惊变至此，无人可知未来，大明寿岁或有可能早夭，还请早做准备。”
朱厚照顿了一下说：“杨师傅是真的想透了什么吗？”
杨廷和看向杨慎：“且出去，也请诸位卫官离开。”
“这……”朱睿烮他们看向朱厚照，朱厚照摆了摆手，让他们也出去。
这个时候，杨廷和肯定不会乱来。
众人行礼，赶紧退下，将门带上，以防万一。
“杨师傅是有什么想说的？”朱厚照拉了椅子坐下，看着瘦削的杨廷和问。
“陛下，是真的陛下吗？”杨廷和第一问，看到朱厚照微笑的点头，他顿了一下，“陛下顽皮，也聪明，但并从来没有下定决心，一定要对天下进行涤荡。
唯独清江浦那一日落水之后，陛下就变了，或许一开始手段很糙，可之后越发得心应手。
若是往昔，臣只会觉得陛下还是那个顽皮的陛下，只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可……可阐天释道开始，天下忽的就变了个模样。
这些年，臣久在病床，闲暇有抑制不住胡思乱想，但或许不是胡思乱想。
说来希望陛下恕罪，老臣推演过，若是陛下在清江浦之后染了疫疾，会怎么把控朝局。”
朱厚照看着杨廷和，这老头儿难怪要赶走人，这话要是被传出去，杨氏一脉非得被逼着举族上吊自杀不可。
“陛下，您不是那个陛下，或者还是陛下，但已经洞察了未来。”杨廷和叹息道，“兴王，确实是比益王、衡王等，更适合当文官手中的皇帝。
但，兴王也很难缠。老臣推演过，兴王如果跟杀江彬的时候那么聪明，一直保持着这种手段，那么……那么我就算请太后引兴王入京，也必然在入京之后对兴献王的名分上，与其爆发冲突。
大明朝廷治世，无外乎一个礼字。
我在兴王入京之前，必然不会给其开正门，而是让他以太子礼仪入内。
兴王若是不想斗败，必然以撤回藩地作为要挟，逼朝臣开正门来证明他的帝位是以礼法，兄终弟及而受。
那么，接下来就是让兴王认孝庙为皇考，而兴王必然不会认，因为认了就等于彻底被文臣所控制。
而这个时候，兴献王只有兴王这一子，这就意味着，于情于理，我们都不占优，不可能真的断了兴王一系的宗嗣，也不可能无视兴王的名分。
于是……”
杨廷和说着，也观察着朱厚照，但看到朱厚照面无表情，像是听故事一样，只能继续往下。
很快，很多很符合正常时空的言论，让朱厚照点了点头。
“所以……陛下，扭转天命的代价是什么？是国祚早夭，还是……”
“不重要。”朱厚照微微摇头，“就跟杨师傅你说的故事一样，或许真的存在这样的走向，但与我们的世界，又有什么关系呢？”
“所以……《宇宙列车》里写的，平行时空，存在了？”杨廷和终于说出了他为什么会一直念叨这些玩意儿。
就是《宇宙列车》这本书害的！
朱厚照写这玩意的时候，纯粹就是想要提前引导，给世界对于科幻文学的追求。
和传统的神仙鬼怪故事不一样，《宇宙列车》，纯粹是朱厚照基于正在准备进入科技爆炸的大明的一本奠基，也藏了朱厚照对于后世生活的一点念想。
“谁知道呢。没人是神，朕也不是。任何人都脱离不了自己的时代桎梏。”朱厚照说到这里。
杨廷和突然激动的咳嗽了起来：“时代——桎梏！！！陛下，您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