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北京城内，关于道统的争端，很快影响到了上层。
杨廷和被吵得没办法，只能惯例来找皇帝，劝皇帝不要将那一百多个士子丢出去。
这样一刀切的处理方式，实在让人心寒。
不过杨廷和兜兜转转半天，才知道皇帝现在人没在豹房，而是去了房山。
“陛下去房山县作甚？”杨廷和一脸疑惑，房山已经快到顺天府外了，一般来说非必要不会跑出去才对。
但引路的太监，并没有告知杨廷和因由，只推说不知道。
然后杨廷和只能换乘车马，赶去房山。
房山县内，朱厚照看着浓硝酸和棉花调配出来的硝化棉，赶紧拉开距离，然后让人将放大镜架起来，用太阳光照射硝化棉。
不多时，伴随着轰鸣声，半个试验场的土，都被清理了一遍。
“好！”
朱厚照哈哈大笑，硝酸制备成本虽然高，但对于未来的战争而言，这不算什么。
工业化，总能找到解决办法。
而硝化棉的出现，意味着无烟火药出现了！
“好啊！那么接下来驳壳枪就能出现了。”朱厚照赶紧让人押着死囚，去做驳壳枪的底火。
将自己提前搞出来的带着膛线的驳壳枪拿来尝试。
驳壳枪的制造工艺并不复杂，复杂的是怎么将驳壳枪的制造成本降低。
所以，朱厚照只有几条驳壳步枪，都是试验产品。
而且采用的都是管膛式，弹仓就在枪管里，类似于一战结束之后，阿美春田兵工厂的产品。
造价都不便宜，都是高级工匠在车间里，一点点折腾出来的。
也亏得朱厚照是皇帝，不然还真不好收罗这么多的工匠来群策群力。
“陛下，杨首辅来了。”
张德来汇报下边带来的情报，杨廷和受不住压力，只能来找他。
朱厚照得知是为了五天前那群斗殴的士子，本来想着就不见了，不过伴随着第一批黄澄澄子弹送来，朱厚照又改变了主意。
“宣吧。”然后朱厚照让朱致枟去装填子弹，开始进行第一轮的试验。
等到杨廷和到来，子弹已经打了一轮。
“两百公步，穿甲！”
“三百公步，十环！”
“四百公步，脱靶！”
旗官骑着马，在靶场上不断发回消息，看完旗号的令官宣读着朱致枟的战绩。
“陛下，陛下该我了！”
朱睿烮赶紧凑来，搓了搓手，对朱致枟手中的步枪充满了觊觎。
朱致枟握着胡桃木的枪杆，也是爱不释手的抚摸着。察觉朱睿烮的视线，赶紧将枪带挂在肩上，轻咳一声：“陛下，这枪好啊！两百步内，就能穿甲，以后甲胄，真的就成了摆设！”
走来的杨廷和听到这句话，眼睛一下就直了：“陛下，方才……臣没听错吧？”
朱厚照笑呵呵的看着远处的靶场，以及后边不断送来的子弹说：“没看错，不过今天不是试验这个，而是那个大家伙。”
朱厚照指着远处，一台挂在蒸汽拖拉机上的气动机关铳。
这是这个时代匠人的智慧结晶，朱厚照只是提了一嘴需要，他们连锰钢、钨钢这些合金都用上了，愣是攒出了这台大家伙。
整体都能当坦克用了。
毕竟，这台机器，是履带式的。
“銮仪卫指挥使何在？”朱厚照喊了一声边上渴求难耐的朱睿烮。
“臣在！”朱睿烮跑来。
“喏，那台给你试验，再把准备给战士加餐的猪羊带上来，试试看火力。”
朱厚照说完，转过头看着杨廷和说：“给首辅取一个望远镜，咱们就在这里看，这台机器虽然启动缓慢，需要加热，但摆在战场，会是一台死神，人命届时会成为真正的草芥。”
说完，一长版三百枚子弹架在入弹口，然后伴随着蒸汽燃烧起来，汽笛开始鸣叫，朱睿烮双脚踩着平台，双臂按在把手，瞄准了一百公步外的牛羊群：“预备！”
“射击！”
突突突……
气动轮机爆发，伴随着朱睿烮按着机枪头，不让后坐力颠飞射线。
但是，一条火舌舔过猪羊群，瞬间皮开肉绽，血肉横飞，惨叫连连。
一直到一版三百枚子弹达到二百五十枚，这台大家伙才哑火。
是的，哑火了。
这玩意儿不是扣动扳机就能解决问题的，而是靠着蒸汽一轮爆发，每次烧水十分钟，爽快暴烈的射击可能一分钟不到，气一旦打完，就得停手。
不然，前头的枪管会融化。
有人的汗水滴落在枪管上，都直接蒸发了。
而朱睿烮颤抖的手，看着远处的倒下的猪牛羊，瞬间感到了寒毛倒竖。
这群牲畜不是人，但也懂得趋利避害。面对枪炮，他们想跑却发觉根本跑不了，可以想象眼前这把枪的恐怖。
一分钟，两百多发子弹，如果射在人身上……
而且只要架在高地，堵住交通要道，配合这些枪械……
无敌！我大明，天下无敌！
朱睿烮兴奋难抑，身上的肾上腺素分泌不停，颤巍巍走下来还差点摔了。
朱厚照放下望远镜，看了一眼都快闭住呼吸的杨廷和说：“上次是用黑火药子弹试验的，岁算有气动，也只能打出五十步，这一次打出了一百步，还算不错。”
“陛下……此物，恐有伤天和。”杨廷和回过神来，硬着头皮回答了这句话。
因为这东西，真的就是本着收割人命来的，没有任何虚的！
“杀人和被杀，吃人与被吃，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谁越快解决分化，谁就能赢得宇宙。朕要的大明是奔向星辰大海，而不是一定要循环往复的经受苦难。历代，中原大地上的战争，是那么的令人无奈，死伤无数。
现在，枪械掌握在大明手中，大明可以对外平定叛乱，剿灭蛮夷，为天下人扩张生存空间。
所以，天和要分人的。”
朱厚照古井无波，面无表情。
这些年，他的心已经被炼成了钢铁，很多事情以前看不懂，不习惯，现在也渐渐习惯了。
他的情绪，回到了这个时代该有的上层人的模样。
越是这样，朱厚照也越觉得之前他慢慢拉扯的改进大明，本质还是对人性底层的希冀。
有些人，越是失去，越想拥有，朱厚照就是其中一个。
但他现在是既得利益者，也就不说这个矫情的话。
理性，才是他的准章。
人性光辉那是训诫。
不听话要训，愿意听话自然会自诫。
至于训，训不好，那就该上刀枪棍棒了。
“放心吧，造价不便宜，需要系统性的改造。最近将作监和兵造局，都花费无数，但本质上朕一直在做一件事。
那就是轻列装，重科研。
你看到的这台机器是初代，但不见得会一直保留这个形状。
因为在朕的构想中，机关铳，应该是机关构造，没有必要增加气动机。
气动的原因，只是因为材料不过关。
伴随着大明产业技术的全面升级，大明将会迎来新的时代。
人也可以从活着，迈入温饱的新时代了。
而这一切，二十年内就能实现。”
朱厚照画着大饼，看着颤巍巍回来的朱睿烮说：“感觉如何？若是让你带兵从山下打山上的阵地，你会怎么决断？”
朱睿烮脸色剧变，一下冷汗就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