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二十年,十二月十八,南京下雪,天气有点冷。
“号外!号外!前大理寺卿杨公,三请致仕,陛下批复同意,加太师,赐籍北直隶,准其于江南养病。”
南京今天,迎来了年前的最后一次人事变动。
当朝从一品大员,杨一清,正式升入正一品太师,同时致仕归家。
这也是一场新旧的交替。
朱厚照着令大理寺所有业务,移交另一个大理寺卿费宏管理,然后提拔大理寺少卿林庭枊升任大理寺卿,调任刑部尚书乔宇任大理寺卿,接下来再调整了一下大理寺少卿的员额,从原本的四个,增加到八个,分管一摊子事情。
这样一来,三个大佬负责对接,剩下八个负责干活和权衡。
之后,空出来的刑部尚书位置,则安排提拔,原江东巡抚伍文定调任刑部,担任尚书。
原安徽巡抚邢珣补入警部,担任左侍郎,张璁升官,担任右侍郎。
原江西巡抚李充嗣,调任兵部,担任左侍郎。
原兵部左侍郎胡世宁升任,正式担任兵部尚书。
原大理寺丞梁焯,调离大理寺,调任理藩院。
原九品榷场大使杨光,升任武川经略使,圣旨正式将后世内蒙古中部呼和浩特、乌兰察布到镶黄旗苏尼特左旗在内的漠南地区,正式划成一片武川经略府,未来会开省。
这样一来,内蒙古就被一分为三。
东部漠东地区,从最南边的张家口以北到斡难河,就是归为顺化省。
中部是武川经略府。
西部就是宁夏经略府,包括后世的锡林郭勒,包头,巴彦淖尔、宁夏、阿拉善的广袤地域。
这么一调整,基本上所有人都能看出来,接下来朱厚照要做什么了。
既然南边事情差不多解决了,那么就该正式开始梳理北方边疆区。
内蒙一分为三之后,还有更北方的外蒙地区,朱厚照还在考虑要一分为二,还是晚些时候再说。
因为这块土地上生活的喀尔喀人,不仅十分野蛮,而且也不听话,打他们收益太低,毕竟遍地都是荒漠戈壁,开发不容易。
因此,之后与吉囊开战的时候,拿这块地当战场算球,等开打了,就把这边的人能征伐的都拉走,只要打出去,这批人自然离开,到时候空出来的位置,就建城守一些重要据点,以点带面的完成扩张,反而会更划算一点。
朱厚照有了决断之后,自然会开始为这些事情做准备。
人事调整除了中枢被北方的调整。
南方的香港市舶司,也是重点。
朱厚照选了一个星期,最后选出来了一个人——徐阶。
徐阶从烟台知县,被朱厚照调任香港州知州,并兼任开辟香港市舶司的职责。
香港市舶司未来的发展方向,就是免税区加自贸区加货币锚定大明金券发行的经济、政治职能。
它的出现,意味着大明的汇市变成了严格管理,外汇进出,都必须要有严格把控。
同时也多了一个蓄水池。
因此,今日的报纸,不仅宣布了一下重大的人事任命和调整之外,还明确告知了世人,朱厚照准备开海了。
但是一个市舶司开放。
因此,谁能抢占先机,到香港市舶司做买卖,谁就能发财!
憋屈了很久的海商们,纷纷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开始打听相关的政策方向,以及落地的可能。
又过了七八天,各方势力因为香港市舶司的事情汇聚于南京时。
新的报纸上架了。
“号外……”
“报童!直接拿来!我们全包了!”
报童都来不及说话,就被粗鲁的拿走了报纸,然后看着手中一张一元金券沉默了。
“不用找了。”抢走他报纸的人随口说着,然后将报纸一一分给早茶铺内的所有人。
“来吧,赶紧看看,今天政策条款出来没……”
“出来了!”
人群在惊呼,他们看到了头版头条,《暂行香港市舶司运营条例》。
“好好好!香港岛封关,朝廷驻军。”
“香港所有的土地,归朝廷所有,本地不准落籍,所有楼,只租不售,店铺亦然。”
“香港将会发行新币,以大明金券为锚。所有外来金银、物资,一律只能使用港币。”
“此外,今后,凡是非我大明国籍船只,自西洋、南洋、北洋而来者,只准抵达香港,逾越则视为走私倭寇,一经发现,杀无赦。”
“香港将会设立鸿胪寺大使馆,负责协调各国朝贡、以及外交事宜。”
“此外,北洋、东洋海域,朝、日、琉球三国,将在明年于仁川设立市舶司,与三国相关商船,只准于仁川登陆,不得越界。”
而仁川的位置,就在朝鲜国家门口,现在被朱厚照随便一划,成了未来大明的市舶司。
也不知道朝鲜君臣会作何感想。
但不管怎么样,现在大家的目光,都在香港市舶司上。
讨论和对于香港上配套租赁的向往。
这可都是钱啊!朝廷宣布,市舶司上税是四成归户部,四成归镇国府,剩下两成全部归皇帝内帑。
可以说,蛋糕是分完了。
中央直接拿走了,没有地方的事情。
广东那边估计会有牢骚,毕竟广东行政区划,去年就被朱厚照一刀砍掉了两大块。
钦廉二州划归广西,琼州组建海南经略府,香港设立市舶司,都是在割广东的肉。
结果广东这边还分不到红利,能平息才见鬼咧。
总之,大家也能遇见,之后怕是广东省要跟朝廷闹一闹了,不闹就太说不过去了。
香港市舶司,未来铁定发。
毕竟朱厚照要将整个南洋、北洋、西洋的生意聚集在此地,怎么可能不发?
光是税,一年下来,几百万元都打不住。
更何况朱厚照还贴心的安排了银行、期货交易市场、股票证券市场等相关配套金融产业,摆明了就是要单独吞一整个海贸的钱。
就在众人说说笑笑的时候,一辆车,开到了宫门前。
车上,下来了一个老头儿,搀扶他的是一个少年,和一个管家。
“这出戏,怕是不好演。”老头儿轻咳一声,对身边的少年说,“你可是做好决定了?陛下故意让你自己挑时间来,就是要你做好心理准备。如果你不愿意,陛下也不会强求你,你现在还叫朱佑栿。
如果决定了,那么……”
少年听着老者的敦敦教诲,释然的笑道:“师父,命该如此,若不是陛下仁慈,弟子应该会在海上混一辈子,然后娶个疍女,也当个疍户。
但陛下收纳疍户,调整政策,沿海聚镇,建城扩岛,都了却了我的后顾之忧。
我那养父母,日子也不错。
再者,又不是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陛下他会给我们出去的机会。
因为,艰险之地,需要勇者、或者志于赎罪之人去探索。
只希望师父您能照顾好身体,或者……安然仙逝,这一遭的苦,还是别跟我去受比较好。”
朱拱栿语气柔和了不少,虽说一开始确实不怎么爽杨一清,毕竟他说他亲爹宁王的不是。
可是这段日子,杨一清也屡次劝他,好好考虑。
并且也给他补补功课,多教了一些保命手段。
朱拱栿也是受益匪浅。
但有些事,不得不去做。
不做,心不安。
“罢了。”杨一清摇了摇头,也没在意朱拱栿希望他早点离世的“不孝”。
因为相较于海外的九死一生,现在就溘然长逝,未必不是一种幸福。
“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