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帛动人心啊。”
西北，今阿勒泰地区内，一座山峰之下，一百名斥候从南部，顶风冒雪，终于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冲到了目的地。
这边，一座新兴的城市内，不少老弱奴隶，正拿着扫帚清扫飞雪。
数以万计的牛羊，在城内帐篷内传来声音。
城中，大帐四周，能清晰看到不少汉字幌子，写着酒、铁、粮、盐等等，幌子下，就是一座座蒙古包。
蒙古包内，有不少人正在讨价还价。
斥侯们飞速入内，沿途无人敢阻拦。
等到他们冲过，原本干净的街道，又被践踏得脏污不堪，奴隶们只能冒着严寒，又一次进入清扫之中。
他们来到大帐前一公里下马。
接着跑进去。
不多时，大帐内的主人轻咳一声，让人召集贵族们一道来议事。
张寅穿着蒙古服制走进大帐，边上另一个汉人凑上来：“这个吉囊想要做什么？莫不是又要将我们送回大明吧？”
闻言，张寅淡淡的说：“李兄宽心，吉囊现在需要我们，而且蒙人不会练步兵，更是需要我们帮衬。”
被唤做李兄的李同林有点不信，疑神疑鬼道：“我还是觉得蹊跷。他吉囊居然在阿勒泰让我们督造城池，他怎么会跑来这么偏的地方建城？”
还能为什么？
张寅暗暗苦笑。
南边的大明皇帝，都摁着九边打了，还看不出来为什么吗？
在阿勒泰建城，当然是为了以防万一，一旦大明皇帝真的出兵北上，横扫九边，他们的部众也能尽快撤到这里，图谋后路。
而且阿勒泰四周矿产资源相当丰富，就是雪大，天冷得快。
但这不要紧，只要再用一年，这边就能开始源源不断的给蒙古人提供钢铁，打造兵器了。
工匠们，在蒙古一直都是宝贝疙瘩。
“宽心。”张寅再一次安抚了李同林，“上次我们没有被送回大明，可见吉囊跟大明不是一条心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而且吉囊需要我们安抚逃过来的各家部曲，私兵，更不会对你我下手了。”
“好吧。再信一次。”
李同林勉强信了，跟着进了大帐。
不多时，其他贵族都来了，其中还有几个金发碧眼白人。
十分显眼。
“这几位，是失必儿汗国（西伯利亚汗国）的使者。”吉囊介绍了这群白人，“他们是来找我们求援的。喀山汗国最近东征，打得他们毫无还手之力，所以大庭能帮助他们。”
西边钦察汗国分裂之后，逐渐诞生了四个汗国。
分别是克里米亚、喀山汗国、阿斯特拉罕汗国和西伯利亚汗国。
其中西伯利亚汗国就是失必儿汗国。
而失必儿汗国人口最少，也最穷，但却是最野蛮的游牧汗国之一。
早些年，失必儿汗国出了一个强悍的酋长，统合了半数部落西征，将处在内乱的喀山汗国揍了一顿，掠夺走了海量的人口。
眼前这些金发碧眼的混血儿，就是当初生下来的族人。
但现在，喀山汗国重新进入稳定，进而全盛，他们就遭到了喀山汗国的报复性打击。
最近已经丢了乌拉尔山以东的汗庭，逃到了鄂毕河附近，并且顺流而上，想要找找本地的瓦剌部落，求瓦剌出兵帮他们。
结果万万没想到，瓦剌没了！
那么大的瓦剌，让吉囊带着兵过来给扬了。
得，那就只能找吉囊了。
“不过……”吉囊顿了一下又说，“东边，来了一个不算好也不算坏的消息。大明皇帝准备秋狩承德，邀请了博迪过去。
另外，大明皇后有孕，大明皇帝能生了。”
“什么！这……”
现场所有汉人叛将无不惊骇，就连张寅也惊愕了须臾，接着恢复平静。
“那个狗皇帝！竟然能生了？苍天无眼啊！苍天无眼！”
李同林勃然大怒，进而哀痛嚎哭。
“大汗召我等来，究竟是何事？若只是告知皇帝能生育的消息，大可不必。”张寅站了出来，打断了墨迹。
吉囊扫了一眼张寅，也没生气。
“现在，摆在本汗面前三条路。要么北上帮助失必儿汗国，要么南下攻打瓦剌和叶尔羌，要么东迁回去鄂尔多斯驻守”吉囊对众人缓缓说。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吉囊继续解释道：“年前，俺答替我们和大明达成协议，瓜分叶尔羌汗国。
人口归我们，土地归大明。并且以此换取，大明皇帝不干涉我们进攻和硕特部的条件，大明也确实答应了，和硕特部的使者，现在还在洛阳，还未进入北京面圣。
而大明皇帝本次邀请博迪秋狩是假，极有可能会隆冬出兵北伐博迪，将之驱逐出察哈尔地区。
如此一来，我们东面将会直接面对博迪的威胁。
左翼再怎么差劲，他们的战力，也不容小觑。
若是我不能回师，就有可能导致鄂尔多斯丢失。
当然，也不见得会这样，大明皇帝若是控制博迪，相信我那些叔叔们，也不会乱来。
因为，集宁那边，每年的互市，都够这群王公吃饱的了。
如果是这样，草原上的格局将会变成鞑靼的左右翼之间内斗。
大明皇帝就算有心助我一统草原，但也不会傻乎乎的不留下一丁点筹码。
所以眼下，所有抉择摆在我们眼前，任何一个决断，都将可能影响我们的发展，必须有一个决断。”
“我觉得大明应该不会打汗庭，这要是隆冬出兵，大明境内朝臣得反对不已。”
“就是！”
“至于北上帮助失必儿汗国，这个简单，随便凑个三千人，带上火铳去把喀山汗国打一顿就行了。我们巴尔虎部出一千人，抢来的奴隶、牛羊够分就行。”
贵族们争吵了起来。
他们也想捏软柿子。
当然更多的人，希望去打油水更足的叶尔羌部落，配合大明东西包夹，直接扬了这块大肥肉。
只有，张寅在沉思之后说：“若是问我们的建议，那就是返回鄂尔多斯！”
“我说，这有你们这些汉人什么事？”
“就是啊！”
人群在吵闹。
唯独吉囊不慌不忙的清了清嗓子，压住了嘈杂。
“说说看，为何？”
“祖地不宜丢，莫不是阁下忘却了，您也是成吉思汗的子孙。
汗陵在哪在下不知道，但他一定不会在阿勒泰，也不会在叶尔羌，更不会在失必儿汗国和喀山汗国。
他永远在蒙古草原。
鄂尔多斯部，是替成吉思汗守陵的部落，倘若连需要守护的土地都丢了，那么您还是替成吉思汗守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