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迁回到自己的屋子休息。
不一会儿,家人走进来,送上来南边的讯息。
谢迁拿起来看,过了一会儿,他猛地扫翻了桌面上的所有物件,吓得他的家人赶紧跪在地上,不敢多说一句话。
“混账!!!混账啊!我都妥协了!怎么还如此行为!皇帝是真的要逼反天下人才罢休吗?”
谢迁在怒吼,喘着粗气。
他们大理寺三臣,已经选择跟着朱厚照混了,决定不再搞事了。
结果呢?
结果皇帝还是将当初叩阙遣返的南京国子监生,一个一个的灭掉,甚至干脆灭族!
瘟疫、兵灾、劫匪、强盗、下毒、犯法、株连。
反正封建时代你能见到的各种乱七八糟杀人手段,锦衣卫、东厂乃至地方乡镇户,能用上的全部给你用上。
八百叩阙士子,牵连了上万人赴死!
关键是,你明明知道这是朱厚照干的!可人家早早就准备好了替死鬼。
一查,全是仇杀祸端,弄得江南人人自危。
现在信送到了谢迁这里,那群浙东地主,已经感觉到恐惧了。
他们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被绝户。
所以要谢迁赶紧想办法。
可他能有什么办法?
谢迁苦笑的跌坐在桌边,面色沉重。
朱厚照已经不要脸了。
不过他比太祖高皇帝更阴毒。
太祖高皇帝是开国之君,杀人如麻,丝毫不管你是什么想法,反正杀了就杀了,没人敢反对。
而朱厚照没有太祖高皇帝的威望,但他有着太祖高皇帝没有的优势,那就是大明上下基层权力,已经彻底明晰了,所以谁控制了基层,那就杀谁。
只要不听话,那就杀!
杀到只留下听话的人为止。
本身明代的锦衣卫和东厂,就是特务治国的典范。
只是明中期开始,锦衣卫开始变成荫补朝中文官大员的地方,一度导致了锦衣卫权力被控制。
锦衣卫和文官呈现合流状态。
最明显的就是正德初年的锦衣卫指挥使牟斌,他本人就是依靠文官支持,才上位的。
正德二年闰正月,改成南镇抚司管事,又因为善待刘瑾下令抓到锦衣卫狱的人犯,惹恼了刘瑾。
刘瑾矫上命说他徇私坏法,打廷杖三十,并降为百户闲住。
后来刘瑾伏诛,正德五年十月,给事中王珝等人推荐牟斌,便又官复原职。
正德六年二月,命牟斌仍于镇抚司掌印理刑。
正德七年九月,因为淮安知府刘祥案件,牟斌又降职为百户,调到沔阳卫带俸。
总之,如今的锦衣卫在江彬控制之下,一改曾经善待地方文官的表现,而是越发恐怖。
江彬为了能获得皇帝青睐,对皇帝交代的各种隐杀命令,可以说做的天衣无缝,就算是有问题,也能在最短时间内,将问题变没有。
本来以为皇帝离开南京之后,大家伙儿就能安心片刻,但锦衣亲军都督府依旧肆虐,他根本没有任何的办法解决啊!
接下来江彬的恐怖还会继续施展,谢迁知道,如果不能去找皇帝将此事终止,地方上的绝大部分士绅,都会被皇帝直接拔除,只剩下听话的留下。
因为这个皇帝,不要脸了!
你只要敢造反,他就敢带兵灭了你,你要是不敢造反,那就乖乖听话,不听话死路一条。
思绪崩坏的谢迁,脑海里不知道念叨了多少重复的话语。
最终,起身去找皇帝了。
……
“陛下,谢迁求见。”
朱厚照正在跟自家的亲戚说话,为了防止文官过渡渗透镇国府亲军,朱厚照特地安排了新的业务,銮仪亲军卫,主要旁系宗亲当差。
绝大部分,都是没有勋号的普通宗人。
满清的那一套体系,朱厚照最近盘算着要不要拿起来用。
尤其是满城体系。
但最终选择了放弃。
满城体系养出来的遛鸟大爷,还是历历在目。
不过亲军卫所的体系,倒是可以安排上。
正好锦衣卫已经变成锦衣亲军都督府,那就没有必要让他们继续担任开道、扫洒的活动,直接将銮仪卫恢复,专门招募旁系宗亲、勋贵旁支。
都是一群出了五服,没有多少土地的宗亲家属,给他们安排到京中,好好遴选一番,也能加强对于地方的控制。
毕竟地方上一堆老朱家的人,总有一些过得不好。
能帮则帮。
此时正在和他们训话的朱厚照,被谢迁求见给打断了。
无奈之下,只能召见看看这个老倌儿是想要干什么。
“臣谢迁,参见陛下。”谢迁来见皇帝了。
一路上的冷风,已经让他冷静下来了。
“说吧,是有什么事情吗?”
朱厚照摆了摆手,让他不用多礼。
“是。臣恳求陛下,莫要再造杀孽了。”谢迁躬身弯腰,“自那日叩阙之后,陆陆续续有大量的士子亡故,死因不明,但大量的证据都指向了锦衣都督江彬,臣肯定陛下严查江彬,换来江南士庶的安心。”
朱厚照看着谢迁,他说话的时候,语气沧桑,心情疲惫。
当然也是因为他的提醒,朱厚照才想起,谢迁说的是什么事儿。
他之前在应天府的时候,先跟谢迁单独见了一面,然后发生了很多事情。
当然,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下定决心,这一次要将江南经济体系,直接打到元气大伤。
但对于之前说的,要处死那些坏规矩的人,朱厚照都特娘忘了。
他绝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山西,要在这一次,彻底平掉九边祸乱源泉。
所以后续江彬、赵电他们怎么搞,朱厚照完全没在意。
现在来看,估计是战果斐然,否则谢迁也不会巴巴的来找自己求放过。
“谢师傅,你这话说的,人都有生老病死,都有三灾九难。所谓世事无常,谁知道今日睡着了,能不能看到明日的太阳。若是天下人的死,都是江彬所为,那江彬他何德何能?难道他是神?比朕这个天子,还要灵验吗?”
朱厚照嗤笑一声,完全不上套。
“陛下!逼迫甚重,恐怕……”
“无非狗急跳墙。朕现在日夜都呆在军中,有本事就让他们在军中连朕一起端了。”
朱厚照不屑道:“他们做的手段,也无非就是将米粮下毒,或者找人暗杀,又或者做这样那样的事情。朕说了,朕不喜欢坏规矩的人,所以那群人得死,只有死干净了,才能彰显朕一言九鼎不是?”
“陛下!!!”谢迁面露哀色,“这可是上万人命啊!”
“一家哭,何如一路哭?”朱厚照嗤笑道,“朕做事,向来果决。不过,既然谢师傅这般说了,那么朕得给你一个面子。
这样,要么他们现在抛家舍业,迁往北方,要么全部死在江南。
至于怎么选择,看他们自己了。
朕会交代江彬,只要选择迁往北方的,一律放过,不迁就杀,就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