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臣这边打发了以后,朱厚照的就开始筹备祭祀礼仪,不管有什么事情,都要等到明年再说了。
十二月三十日,朱厚照携文武百官进入北京城。
沿途卫兵拱卫,兵士、锦衣卫控制附近的高楼,望楼,全力保护朱厚照的安危。
不少心怀鬼胎之辈,看朱厚照这般的准备精细,也是徒呼奈何。
朱厚照控制了绝大部分兵力,入城之前,又是让通州大军来接管了城防,五城兵马司全部换上棍棒,在街上巡逻,连弓弩都不能带,还想要暗杀朱厚照?
想都别想。
朱厚照从宣宗旧制,一路朝着当初明宣宗所过的道路,踏着百年沧桑,一脸兴奋的入了城。
明武宗的情绪,又开始主导自己的情绪了。
朱厚照的颇为无奈,但只能听之任之,灵魂深处的情绪和悸动,或许是执念也说不定。
总之,开心就好。
开心过后,就是一个时代的开幕!
“入!”
太庙前,到任的礼部官员和新科观政进士们,全都在这里忙活。
其中就有观政礼部的张璁。
朱厚照下马。
他负责送上来玉圭礼器,迎接天下下马。
表示天下文臣遵旨的意味。
朱厚照接过礼器,然后从后边太监手里拿来一块特制斧钺,放在了张璁手中:“朕看好你,好好干。”
朱厚照拍了拍他肩膀。
然后带着玉圭,整理了一下仪态,朝前走了去。
斧钺放在托盘,表示打完天下了,应该要开始治理天下了。
朱厚照的身份也从一个将军,转变为皇帝。
这一套本该不在这里的,但朱厚照不管,他就是要搞这玩意儿,第一次表示皇帝要真正掌控兵权和君权,以及接下来的祭祀神权。
中国的皇帝,历来都是君权和神权二元一体的。
现在朱厚照加上兵权,意味着皇帝是三元一体的存在,少了一点,未来都很危险。
然后入了太庙,开始祭祀。
先告太祖。
朱厚照入了朱元璋的庙,上香之后跪在蒲团上朝拜,看着开了大明的太祖高皇帝画像,沉默片刻开始念祝祷词。
主要是说他朱厚照是太祖高皇帝子孙,又被太祖高皇帝救起来,免去了死亡,所以他会反省之前的过失,要将大明朝变成太祖高皇帝想要的盛世。
复古改制的话从朱厚照嘴里出来,不消半天功夫,整个顺天府都会知道。
但该说的就是要说,不说文官是不知道害怕。
祖制。
太祖高皇帝的祖制,那可是贪污六十两就得剥皮的!
谁看了不害怕?
吓唬完了文官,朱厚照继续祭拜,一路拜到他爹庙前,脸色多少有点无奈。
要不是这位老爷子对文官的放纵,能有他早年竞争不过的摆烂?
心里吐槽了一阵,结束了祭拜。
接下来就是入宫拜见太后了。
……
宫中。
太后张氏在仁寿宫坐着,天色也渐渐黄昏了。
按照礼制,朱厚照入了宫,得住乾清宫一晚,但正德九年,乾清宫因为天火焚毁,朱厚照又摆烂,每年拨款很少,直到现在,乾清宫跟三大殿一样,都没有修完。
根本不可能住人。
所以朱厚照也不知道会不会呆在宫内,估计是草草了事,就去豹房了。
“娘娘,陛下驾到。”
宫外传来车辇声音,太后张氏闻言颔首。
缓缓坐起来,宫女上来帮着她打理好仪态。
“儿臣,见过母后。”
朱厚照上来,按照礼仪,对太后大礼。
“皇帝有礼了。”太后张氏说话就平常许多,“起吧。”
“谢母后。”
说完这句,朱厚照起身之后,就换了个口吻:“儿子回来晚了,让娘担心了。”
“你倒是还有心。”张太后苦笑一声,“罢了,今日你能回来,就去交泰殿住一宿,皇后那边你可不能冷落了。”
朱厚照愣了一下。
他记忆里,对于皇后夏氏根本没有多少的深刻感情,反而和亲人差不多。
但今日,确实应该呆在皇宫内。
若是往常,明武宗肯定就开溜了,但朱厚照的话……
“儿明白。”朱厚照应着。
张太后有点意外,不过看朱厚照确实应了,便笑道:“多少也是长大了些。你爹看到了,也会很开心的。”
爹娘这种民间渐渐起来的称呼,皇宫也适用。
有明一代,称呼大多很接地气,尤其是都是自己人的时候。
“爹开心不开心,儿不知道。但爹留下了不少烂摊子,让儿在清江浦,差点被害死。”
朱厚照光速破坏气氛,哭了出声。
这让张太后一愣:“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终究是自己的崽,张太后顾不得礼仪下了台阶,一脸紧张:“到底发生了什么?若是你那两个混账舅父的事,你就不用担心了。娘已经训斥了他们,让他们乖乖去营口当县令县丞,娘信你不会苛待家人。”
张太后虽然和明武宗在怄气,但这么多年下来,气也消了大半。
一向要强的儿子哭成这模样,她哪里还有脾气?
心疼得紧。
“那群文官,拿着爹给他们的好处,贪心不足,见我下了一趟江南,想着给娘你弄点好的佛家五宝,不仅不给,还说我是害民。明明这些五宝,都是他们贪赃枉法来的……他们也没孝心,给的都是次品,又在清江浦勾结宁王害我,儿子可不会水,落在水中,一下沉了下去,眼前都黑了……呜呜……”
朱厚照哭得厉害,一门心思的给下边文官底裤扒下来。
当然,这也是现实。
明武宗在南征路上,收了不少好处,其中就对人问过,有没有佛家的五宝。
问这个,就是要给张太后送过去的。
虽说两人怄气,但感情还在。
现在朱厚照这一哭,顺势而为,彻底将文官可能挑拨母子两人情感的举措按死,然后拉拢张太后站在自己这边。
这位太后娘娘得出面了。
有事没事,得招一下勋贵、文官的诰命夫人,来宫内拉感情,顺道进一步排查出什么人可以用,什么人不能用。
在宫内,女人一多,攀比一下,总有人会说漏嘴。
至于夏皇后,今晚朕得牺牲一下色相了。
“好个文官!好个读书人!竟然这般目无君父!”张太后一听果然炸毛。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还没有孙子,要是儿子没了,那谁来继位?
“儿子也是无奈,只能想办法先稳住藩王,所以才弄出了个陵宫选嗣的戏码。若是真的没有嗣君,文臣勾结藩王,肯定不会选幼君,必然是我那些堂兄弟。到那时,母亲如何自处?”
朱厚照又来了一句,妥妥暖心之言,但其实是拉张太后站他这边,选嗣不能听文官的。
陵宫选嗣的手段,能保证选出来的小孩养在身侧,多少有感情。
而不是选一个成年或者十五六岁的少年当君主,那个时候人家情绪都成熟了,张太后能怎么办?
“儿啊!你考虑得对。苦了你了!”
张太后果然没有防御能力,坚定站在了朱厚照身边。
这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