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下。
由旭日烘托着的郑成功这时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郑芝龙面前来,且说道:
“父亲,儿子不是在弑父,是在执行陛下的隆恩!”
“因为能让你这样的变节者不被凌迟处死,已是圣上额外开恩,您和我们整个郑家应该知足且感恩戴德才是!”
郑成功说着又看向了愿意支持郑芝龙变节的郑芝豹等也愿意和郑芝龙一起变节的郑家人说:
“四叔、你们也一样,要知道现在以你们的罪,能留个全尸,能让郑家上下人不被株连,已是天恩!所以,你们不应该有怨气。”
郑成功说着就退后了几步,并转过身去,且含泪挥了一下手。
郑芝龙和郑芝豹等变节者,这时皆被摁跪在了地上。
郑芝龙已瑟瑟发抖起来,看着郑成功的背影,突然语气难得的温和下来:“儿啊,你饶了为父吧,为父知道错了,为父不该那么说你,为父也不该背叛朝廷,为父是猪油蒙了心,忘了自己已经被招安,已经是大明的臣子,而为臣就该知道忠贞的!”
“您明白的太晚了!”
郑成功这时又说了一句,且说后直接泪流满面,但他没有转过身去,只紧抿着嘴唇。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他父亲,知道他父亲没有任何一句话是完全可信的,只有彻底断了气才会真正的老实。
郑芝龙这时的确放下了父亲的架子,开始哭泣起来,说:“森儿,我好歹是你爹啊!”
但郑成功这时只对陈泽厉声催促道:“怎么还不动手!”
陈泽这时其实已经将大弓套进了郑芝龙的脖颈里,而在听郑成功这么厉声诘问后,就忙开始使劲把弓弦拉紧起来。
郑芝龙已感到呼吸困难,脖子仿佛要断了一般,且整个人恐慌起来,而不停挣扎着,只是喉咙因为被勒紧,而一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郑芝龙整个人就倒在了地上,两眼睁得大大的,没有了呼吸。
郑芝豹等郑家其他变节者也在接下来被处死。
“小伯爷,都没气了。”
过了一会儿,陈泽就朝郑成功走了来,对郑成功禀报了一声。
郑成功“嗯”了一声,就看向来宣旨的锦衣卫,拱手道:“请上差验看。”
宣旨的锦衣卫看了后就对郑成功说:
“请公节哀!”
说后,宣旨的锦衣卫就离开了这里。
而郑成功则在这时转身走了过来,跪在了郑芝龙等人面前,叩首说:“儿子不孝!”
说后,郑成功就下令将收葬自己的父亲和三位叔叔。
同时,在这不久后,郑成功就将自己郑家上下所有人的档案与家业账簿和船只火炮等数量上报给了朝廷。
“小伯爷,我们把我们的底细都透露给朝廷知道,这不是让朝廷可以对我们任意宰割吗?”
刘国轩则因此忍不住问起郑成功来。
郑成功笑道:“不这样怎么能让朝廷信任我们?!”
“平时让你们多读读书,你们偏不听!”
“你若多读史会知道,大凡天下要想大治,非人人知道忠义而任君父宰割不可,但凡存有自保心思的,皆令天下更乱。”
刘国轩听他这么说后就没再多言。
朱慈烺在得知郑成功已处死自己父亲和两位叔叔后,自然也很是欣慰,且还因此松了一口气:“郑芝龙虽是无耻小人,但其子倒果是一麒麟子。”
“陛下说的是!”
兵部尚书张国维回了一句,且笑道:“更难得的是,他主动交待了郑家的家底,这让朝廷彻底没有了疑虑。”
但这时,李邦华则说道:“陛下,臣认为郑成功这样做,虽是果决忠勇,却也难免太过刚硬,如太上皇当年处置阉党旧事。”
李邦华这么说后,朱慈烺忽然明白了一些,而问道:“你的意思是可能有势力不容郑成功这样忠直的人?”
“陛下圣明!”
李邦华立即拱手回了一句,接着就道:“自古正邪不两立,郑将军表现的这样明显,虽是合乎陛下之意,却更容易惹郑家背后的豪右们不满,毕竟郑家不仅仅是一被招安的海盗世家,他背后还有一整个涉嫌控制出海海贸之利的豪右势力。”
朱慈烺听后颔首。
一个月后。
郑成功开始奉旨离开南安,往南都来,商议进一步壮大水师的事宜。
而郑成功刚到达从闽地入浙江的仙霞关,刚下榻这里的官驿,就见大量倭人持着火器出现在了官驿周围,且开始肆意射杀着驿站周围的官民。
“啊!”
许多官民因而惨叫起来。
郑成功也在听见这些惨叫声后从驿站内走了出来。
俄然,他见看见数百名西夷持着火器围住了整个驿站。
而跟这些西夷一起来的还有一名头戴儒巾的汉人士子。
这汉人士子在见到郑成功后直接拱手道:“明俨兄,别来无恙!”
这汉人名唤陈名夏,本是大明崇祯朝兵科都给事中,在闻知李自成入北京城时本欲上吊自杀,结果因为怕死最终没有上吊自杀,而运气也比较好,恰好来到不是李自成而是太子朱慈烺的兵马,所以他也就侥幸跟在来到了南方。
但陈名夏不能接受皇帝对他士绅的苛政,而早已成了许多豪右的代言人,于暗中企图阻止朝廷的决定。
彼时,陈名夏也就主动筹划了这起刺杀郑成功的事件。
郑成功在陈名夏打了招呼后也道:“倒是没想到百史兄竟与西夷走在了一起!”
“他们不是西夷,是我家奴,只是看上去像西夷而已。”
陈名夏回道。
郑成功哼了一声,就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当然是杀了你。”
“不过看在大家相识一场的份上,我可以给明俨兄一个自刎的机会,这样也算是比较体面。”
陈名夏笑着说道。
郑成功听后沉着脸问道:“你们为何要杀我?”
“这还用问吗,谁让你明俨兄坏了规矩,真信了圣人的话,为了忠义连自己父亲都敢处决!”
陈名夏冷冷一笑,随即就又补充道:“因为你这样的人活着会让人不安的,所以必须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