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方阁老就是方岳贡。
方岳贡这时策马出现在了这里,头戴双翅乌纱,内着御赐蟒袍,外披着红色大氅,面容冷峻,目光如炬,盯着王永吉和王燮等人。
王永吉和王燮这时皆面容呆滞。
“二位不是已经收到本督师的牌票了吗?”
“怎么在明知本督师就要来杭州时,就急着离开呢?”
“你们这样,让本督师很为难啊!”
方岳贡很是淡然地问了一句,古井无波的脸上,看不出半点愠怒之色,但却让王永吉和王燮二人却在方岳贡这么问后,仿佛更加惴惴不安,以至于立即跪了下来。
因为按理,方岳贡是代天子督师,出巡地方,只要发了牌票,让这两人听命行事,那就相当于天子给他们下了王命。
而这时候,谁要是再不请示就擅自离开,方岳贡都有理由直接斩杀了二人。
所以,方岳贡这话虽然说的平常,但却是绵里藏针,而与杨廷麟冒然用刀诛杀陈献策不同。
“督师容禀,下僚不过是出城察看,以防有乱兵聚集,而危害督师来杭安危。”
王永吉这时编了个理由。
“这个理由倒是不错。”
方岳贡点了点首,然后看向王燮:“那他呢,怎么也跟着一起出来?”
方岳贡说着就问王燮:“你应该就是王巡按?”
王燮正要说话。
方岳贡就又追问道:“部堂出来,你这个巡按怎么也跟着出来,在明知巡抚下狱的情况下,难道要让整个杭州再乱起来吗?!”
王燮当即匍匐在地:“督师息怒!是部堂令下僚一起出来的。”
方岳贡听后就看向王永吉:“此举,你实在是欠考虑。”
说着,方岳贡就掉转马头向杭州城走去,且道:“先回城。”
但方岳贡在掉转马头时就问着王永吉:“王部堂,你麾下标营中军马化豹呢,他为何没跟随你出城?”
“而你带的却是人家杨抚院的标营中军,还有柏永馥,跟着你来了杭州城,怎么又跟着你离开,兵部好像没给他入杭州城的调令吧?”
王永吉则忙回道:“督师容禀,下僚让他们守杭州城,毕竟杭州城内的安危也很重要。”
方岳贡再次点首:“有理!”
王永吉见方岳贡如此好说话,也就不由得和王燮对视了一眼,且松了一口气。
而方岳贡这里则带着王永吉等一干人进了杭州城。
一进入杭州南城,方岳贡就对黄飞吩咐道:“现在本督师以王命调你接管南城主城和瓮城,然后听本督师命令。”
黄飞拱手称是,接着就带兵去接管了杭州南城主城和瓮城,而将驻在杭州南的陈献策余部赶出了城外。
接着,方岳贡就看向王永吉:“你派调令去将马化豹、柏永馥两部兵马调来这里!”
王永吉有些意外。
“本督师要训话,顺便替你们扫尾善后。”
方岳贡这时又说了一句。
王永吉一听方岳贡话里有话,似乎是要给自己扫尾善后,再加上他现在也没有别的选择,不敢明着违背方岳贡的钧令,而被方岳贡直接以违令为由处死,也就照办起来。
没多久,马化豹和柏永馥也就带着兵马赶来了南城。
毕竟是王永吉下的令,而他们现在和王永吉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让他们进入瓮城内。”
方岳贡这时又对王永吉吩咐了一声。
王永吉只得照办。
于是,马化豹和柏永馥就各自带着全部家丁和麾下正兵进入了瓮城内。
方岳贡见此则扶起腰带,对王永吉和王燮道:“你们俩跟我来。”
王永吉和王燮也就跟着方岳贡一起往城墙下走去。
方岳贡这时问道:“你们俩侵吞了多少军饷?”
王永吉和王燮一愣。
“你们不给我交个底,我怎么保你们?”
“现在问题是锦衣卫那边已经知道了你们俩要暗害杨廷麟,锦衣卫知道就意味着陛下知道,你们为何要将他除之而后快,总的有个原因。”
方岳贡说道。
王永吉听后和王燮对视了一眼,且忙立即跪了下来:“还请督师救我们!”
“那就说实话。”
方岳贡道。
“我漂没了二十万两,给王燮分了五万两,我们都愿意拿出七成给督师。”
王永吉回道。
方岳贡一边往城门口走去,一边道:“让我想个万全之策。”
不过,方岳贡正一边想着一边走的时候,没多久就走到了黄飞这里,且对黄飞道:“把瓮城内侧门关了!你亲率步兵重弓手在外持重箭在外戒备,敢冲出来的杀无赦!”
王永吉和王燮大惊。
黄飞这时则立即拱手称是,然后就让自己的人把内侧门立即关了上去。
“你们为何关门?!”
这时,马化豹和柏永馥的人在里面喊了起来。
“这是督师的钧令,敢妄动者,格杀勿论!”
这时,黄飞也大声喊了起来,且一挥手,门外的弓箭手就拉开了重弓弓弦。
马化豹和柏永馥等因为局促在狭窄的瓮城内,不能加速冲锋,要纯靠步兵冲出来,又害怕死伤太大自己也跟着殒命,也就一时倒也真的不敢妄动,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瓮城内侧门被关上。
加上外侧门本就是关上的,所以,一时间,马化豹和柏永馥合计三万兵全部被困在了密封的瓮城内。
方岳贡这时也带着王永吉和王燮上了城墙,且对跟自己来的标营总兵诸葛晋明吩咐道:“可以把王永吉和王燮二犯拿下了。”
诸葛晋明拱手称是,就亲自带着标营官兵朝王永吉和王燮走了来。
而方岳贡这时则来到杨廷麟面前。
杨廷麟忍痛朝方岳贡拱手作揖起来。
方岳贡则问道:“现在知道怎么对付这些贪墨禄蠹之辈了吧,无论文臣武将?”
杨廷麟点首:“有些明白了,还请督师更多赐教。”
“这些人都是盘根错节的,互为依靠,王永吉、王燮是陈献策的靠山,而马化豹和柏永馥虽然是武将,但如今大明是有兵者有权,而他们则是王永吉、王燮的靠山。”
“所谓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隅,你不能不顾陈献策的靠山,就把他悍然处死!如此虽是果敢有余,但谋略不足!”
方岳贡见杨廷麟主动请教,也就多言了几句。
杨廷麟再次拱手:“谨受教。”
而方岳贡则转身看向了横亘在城垣上的晓月,道:“记住,为政一方,独当一面,不仅仅是不徇私不怕死就够了!要比奸臣还要奸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