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听高第这么说,故作严肃地沉声问道:“但你这总归是违背了授朕的命!所以,你可知罪?”
高第一愣,渐渐的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他此时才意识到,自己眼前这位天子已经杀过很多大将,连左良玉这样握有重兵的大军阀也被其最终处死,在君威这方面,已不逊于当年的崇祯帝。
至少不是一位要看武臣脸色的傀儡皇帝,而是一位实权帝王!
所以,高第接着就慌忙跪了下来:“臣知罪,愿受任何责罚!”
“愿受就好。”
朱慈烺见高第表现的很乖顺,倒也没有再继续示威,而是突然展颜一笑起来:“愿受就好!平身吧,朕的榆林伯!”
他虽然是第一次当皇帝,但他在前世也因为喜欢历史熟知过不少明君大帝怎么做君主的,自然也就在如今自己当帝王时,开始有意无意地使用着一些恩威并施的帝王之术。
此时,朱慈烺先问高第之罪,而没有直接奖其功,使自己尽量往自己心目中的帝王形象去靠近。
高第这里如蒙大赦,暗叹伴君真是如伴虎、喜怒难猜。
他不禁心想,自己为大明保住社稷认真打仗、不存保有实力的私心,而亲自迎上去对战建奴,就是因为想到如今的皇帝是个重情重义也明白事理的明君,毕竟一起西进南下以来,也多多少少是有些了解的,但没想到,自己帮着唐通击退建奴回来,却先被问罪!可如今,又不说治什么罪!
而高第也就只得忙谢恩且站起身来,但依旧低着头。
朱慈烺则在这时说道:“朕给你一次机会,准你说说你这么做的缘由。”
高第只好先拱手称是,且开始认真回答起来:
“启奏陛下,战场上,局势瞬息万变,建奴在上官桥那么久都没打下来,臣就知道建奴肯定是在上官桥被拖住了,臣的右军守在邵伯镇不但不会有什么用处,反而会给建奴各个击破的机会!”
“即一旦等建奴下全力击溃左军,则我右军也将独木难支!”
“所以,臣就想,不如趁机,先运动过去,在左军与建奴相持时,予以通击,进而扭转局势,而避免萨尔浒的情况再出现!”
“为将者,要审时度势,是秦老将军教的,臣也一直记在心里呢,所以臣当时便为了大明社稷保存,就决定不守邵伯镇,直接去上官桥,策应左军。”
“做的很好!”
朱慈烺突然大声赞同了一句。
高第再次一愣,汗止头抬。
而朱慈烺这里则在这时,站起身来,一展手臂,在宽大的龙袖随着手臂展开而摆动时,他就走下丹墀,往高第这里走来,且指着高第道:
“为臣者,无论文武,就应该像高爱卿这样,时时刻刻把社稷的保存放在心上,而不是教条的去执行君父的命令,如此反而是陷君父于不智!”
朱慈烺说着:“高爱卿有句话说的很对,战场局势瞬息万变,所以,为将者,不应该非要严格执行命令,而应该在执行命令的前提上,学会应对局势的变化。”
“当然,高爱卿更难能可贵的是,把保卫大明社稷真的放在了心上,所以才敢才愿意去这么做,没有存有保全自己实力之心。这在我大明如今许多大将都心存明哲保身之心的情况下,是很难得的。”
“所以,这次击退建奴之战,高爱卿当居首功,唐爱卿次之。”
朱慈烺说着就看向唐通:“唐卿家,你可服气?”
“回陛下,臣服气!”
唐通这时到了前面来,拱手回了一句。
朱慈烺则坐了回去:“虽然击退了建奴,但建奴还未退去,他多铎未彻底丧胆,灭我大明之贼心也未死!故,接下来的仗还得打,要打得多铎被生擒诛杀或落花流水、不敢久留才可!”
如此说后,朱慈烺就问着因病情好转,而已从淮安来扬州的秦良玉:“秦老将军,对此有何看法?”
被赐坐于天子左前方的秦良玉站了起来,一头银丝先朝朱慈烺点了两下,行了礼,才回道:
“回陛下,以老臣愚见,建奴虽未退,但相比他们已知道靠仅仅一万多兵马,是不能取得速胜的,也不能一口气就吞灭我大明剩余的半壁江山的!”
“所以,多铎必然不敢在短时间内,就贸然再攻扬州,而是回增调兵马来,而等着兵马足够多时再来攻打扬州;故现在,朝廷当主动出击,趁其新败而士气大损,又未补充足够的兵马时,彻底击溃其部,将其赶过河去!如此,才能使其不敢轻易有南下之心!让其知道,我大明是不会让他们轻易南来的!”
朱慈烺听后点首:“是不能让其轻轻松松地回去!”
接着,朱慈烺又道:“但眼下守国之事,唯朕亲自挂帅,才能振奋全军士气,而这次建奴未能近扬州而就吃大亏便是明证,何况,因五代教训,宋开始,以文抑武,而我朝在土木堡以后,也是如此,但纵观两朝,武事又往往因重文抑武而废,使国家不保,以朕之见,也不是没有两全之法,这两全之法,便是由天子亲自统兵守国守社稷,如太祖、成祖二帝时,之所以武德充沛,便是太祖、成祖皆为亲自统兵而建国兴邦之人。”
说着,朱慈烺就起身朗声道:“故朕决定亲率所有御林营兵马出城会战多铎!元辅范爱卿为扬州留守,暂与秦老将军及其京卫武学学员兵守城。”
众人拱手称是。
而朱慈烺则宣布了散朝,然后又叫住了李若琏,问:“可有国丈的消息?”
李若琏道:“还没有。”
朱慈烺听后,没有说话。
当晚,朱慈烺在见到周灵时,周灵则突然抱住了他:“父亲下落不明,臣妾不想陛下再离开!”
朱慈烺抚摸着她的后背:“身为人君,岂能顾得了卿一人之恋!”
说着,朱慈烺就吻了她额头一下,转身伸开手臂道:“替为夫我穿上甲胄吧,今日就得走,多迟疑一刻,建奴就会多一刻的安然撤走时间。”
周灵点首称是,然后就挺着肚子,为朱慈烺开始穿戴起天子特有的花纹头盔与黄金甲戎装来。
于是,接下来,朱慈烺便率领着御林营中军、前军、后军,在与左军、右军会和后就往建奴多铎所驻之地清江浦而来。
……
砰!
多铎将手里的茶盏重重摔在了地上,而接着就沉着脸,看向谭泰、鳌拜、李率泰等人,依旧愤然说道:
“明军对面主将周遇吉用兵谨慎,使孤撤退时故意布置的十个牛录的伏兵都未能发挥作用,去年二月,李自成怎么没在宁武关将他周遇吉杀死!以至于让这么个宿将如今得以有在扬州城外挫我大清王师锐气的机会!”
因为朱慈烺很注重情报,严防建奴细作渗入,再加上多铎本人也年轻气盛,用兵粗莽,要不然历史上也不会分兵虎牢关,且轻易率一万多兵马就来打江南,所以,多铎对与自己交手的明军依旧还没不够了解,完全没达到知己知彼的地步,以致于到现在都还认为与他对战的主将是周遇吉。
可事实上,与他对战的主将是昔日只会勇猛杀敌的唐通。
“以奴才之见,根子上还是这崇祯之子朱慈烺太有成算,不似其父刚愎且蠢笨!在出京后敢北上不说,还把周遇吉救了,而且如今还用结亲的方式把周遇吉牢牢地拴在了自己马车上,所以,这周遇吉才敢如此死战。”
李率泰这时说了起来。
多铎则问着李率泰:“那突然出现的那支援军呢,他又是因为朱慈烺的什么关系,而如此积极来援?”
李率泰一时语塞起来。
“以奴才看,应该是高第!”
鳌拜这时回了一句。
多铎听后点首:“有道理,此人是个奸猾狡诈之徒,能坏我大清根基,自然也能做他朱慈烺的根基!他应该明白,他现在的处境,只有死心塌地的效忠朱慈烺才有前途。”
多铎接着就又问道:“以你们之见,我们现在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