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下,正值秋雨将至时。
阴云密布。
虽无日光,但早秋下雨前的燥热,还是让人犹如处于蒸笼之中,以至于,上官桥一带列阵迎敌的明军皆是额头见汗。
奉命来试探明军虚实的鳌拜,这时也满头是汗,且也任由一颗一颗的汗珠滴落在了他的重甲上,而两眼只如饿狼的眼,盯着前方的明军,不时就咧嘴而露出两排黄牙出来。
接着,鳌拜就催马加速,而率着他麾下的满洲巴牙喇,朝大明这边的御林营左军阵营冲来。
巴牙喇是建奴最善战的兵。
也被称作白甲兵。
一般而言,要有过斩杀首级在一百颗以上的满洲八旗兵,才能着白色重甲,而成为白甲兵。
白甲兵素来骁勇善战。
历史上出现过一个白甲兵追着上万明军跑的情况。
以至于在崇祯年间,明军基本上已经是见建奴白甲兵出现而丧胆。
而建奴各旗有时候会把白甲兵集中起来,编成一个牛录使用,以形成可以一战定乾坤的尖刀部队。
而该牛录的军事长官即牛录章京,就会被称作巴牙喇章京,或者是巴牙喇纛额真。
巴牙喇章京自然比普通的牛录章京地位更高,且要高许多。
毕竟相当于建奴的特种兵司令官。
不过,建奴本身的满洲兵不多,大部分其实都是汉人、蒙古人组成。
所以,建奴的很多巴牙喇牛录,也基本上不一定全是白甲兵,也会杂有红甲兵。
此时,鳌拜就在多铎麾下,掌管着巴牙喇营,为巴牙喇纛额真。
鳌拜的巴牙喇营虽不是全白甲兵,但白甲兵却也占了大部分。
因为他的上司多铎素来是受努尔哈赤喜爱的,以致于努尔哈赤去世之前,把很多精悍的老兵都分给了多铎。
所以,多铎的实力还是很强的。
其麾下的满洲兵要强于像豪格、济尔哈朗这些人的八旗满洲兵。
此时,鳌拜就率领着多铎麾下的这支最强而能骑射也能步战的精锐,策马加速而逼近了大明御林营左军阵营。
隆隆!
隆隆!
渐渐的,鳌拜这些人速度越来越快,也越来越逼近御林营左军。
整个大地也震颤的越来越猛烈,仿佛要崩裂了一般。
而在逼近御林营左军时,鳌拜和他麾下的白甲兵也都取下了重弓,而拉起弓弦来,开始准备将三支或两支箭矢射向对面的明军。
这些满洲白甲兵素来臂力惊人,因为他们大多在长白山游猎时,就常射箭狩猎,也就早练得臂力强劲,能做到百步射重箭破甲,乃至可以两支或三支箭一起射,而形成所谓的连珠箭。
御林营左军的刀枪手战兵余忠思此时,也因听到大地震动声,且见到前方壮如铁塔的建奴白甲兵所组成的箭网,而不得不把手里的长矛握得更紧了些,且在心里默默念了起来:“不要害怕,不要害怕,已经写过遗书了,就算是战死了也不会白死,还能分更多田呢!”
“余老哥!我有些想解手,你呢?”
而是余忠思老乡兼同队战友的钟仁文这时候则也忍不住低声对余忠思说了起来。
余忠思道:“战时,宁可直接尿裤子里,也不能违反军规,小心训导老爷麾下的镇抚兵打你的腿。”
有些尿急的钟仁文听余忠思这么说,不由得一激灵,忙打消了因为害怕而想尿遁的心思,而涌入脑海的是这一年多以来镇抚兵那打得人痛不欲生的铁尺。
镇抚兵是朱慈烺特旨让各军训导官在老兵中选择的忠厚老实之人充任的,这些人不讲情面,会严格执行军法。
所以,朱慈烺特地让训导官们指挥这些镇抚兵维持军纪。
作为御林营左军一名训导官的董志宁在见鳌拜等建奴白甲兵逼近,且组成密集如网的箭阵,而威胁得自己这边的许多新兵开始有些骚乱时,便当即吩咐道:“不要妄动!尤其是,没有命令,也不得先开火器!否则必杀之,镇抚兵拔刀,谁要是在这时候临阵而逃,立斩之!”
“是!”
唰!
唰!
唰!
他麾下的镇抚兵皆在这时拔出了雁翎刀。
在寒光一闪时,他麾下的战兵们皆不由得一振,而继续全神贯注地迎起战来。
没办法,昔日的严格训练早已将他们对军纪和对镇抚兵的畏惧刻在了骨子里,也形成了肌肉记忆,甚至都超过了对未知的建奴的恐惧。
所以,基本都是在这时继续严阵以待起来,而没有因如布满箭林的铁墙一般冲来的建奴巴牙喇骑兵而直接溃乱。
鳌拜这时也因此拧起了眉头。
因为按照他昔日和明军官军的对战经历,哪怕是明军中的边军,素来也会因为他这些巴牙喇白甲兵的冲锋而直接先乱了起来,乃至乱的先开一波火器,最后直接溃退。
甚至连总兵级的都会在自己这些满洲兵冲来时直接溃逃,比如曾经的大同总兵王朴。
但现在,眼前这支明军竟然没有因为他们这些剽悍的白甲兵冲阵而溃退,乃至连慌乱的神色也只是出现了一小会儿,接着就又重新镇定如初。
所以,鳌拜才不得不拧眉。
甚至,他内心都开始有一些些的畏惧油然而生。
因为尽管他们这些白甲兵披有重甲,但所谓重甲也只能挡住鸟铳而已,而不能挡住斑鸠铳和火炮的。
何况,他们坐骑还是纯肉身,也就更加不能挡住火器了。
故而,这些明军要是真的等他这些人冲近而没有溃乱,甚至还果断予以三段击时,他们也会损失惨重的。
乃至他也可能会从马背上摔下,或者中弹。
所以,鳌拜不可能不会有些畏惧之心滋生。
正因为此,鳌拜不得不减速,且在自己的马匹没有更加逼近御林营左军的阵营前沿时,就果断松弓弦,而将自己的连珠箭射了出去,并立即调转马头,往两侧奔去。
他的麾下巴牙喇们也跟着如此,提前在百步距离时就开始射。
有的巴牙喇比他还畏惧之心大些,竟在百步外就开始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