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
“卿等之志,朕知强夺不了,但朕之志,卿等也夺不了。”
“朕杀卿贬卿等,皆无意义,朕现在只急于救苍生扶社稷!”
朱慈烺回后就问道:“元辅真愿屈己志而跟随?”
“臣之志便是在家尽孝,在朝尽忠!”
“而如今,既蒙陛下器重任首辅位,且又值国家处于存亡危急之秋,不敢有偷闲苟活之心,自当唯陛下之命是从,所谓主张也当随陛下而变,而非谄媚,只为从君如一。”
范景文说后就对朱慈烺拱手作揖:“请陛下准臣跟随,联寇便联寇,臣只愿能为陛下尽绵薄之力,而不至于白舍家来这南国!岂非只来看这江南风光乎!”
朱慈烺大喜:“准!”
接着,朱慈烺看向了方岳贡这个支持联虏平寇的和倪元璐这个同范景文意见一致道:“你们也愿意放下自己主张,跟随朕北上。”
“臣等亦然!”
方岳贡、倪元璐也跟着回了一句。
方玉琛也走了来:“陛下别说是联寇,就是真要去做寇,臣也愿跟随!”
朱慈烺大笑,且颔首。
高第这时也走过来表示愿意跟随。
一时,只有大部分是东林党的官员还站在原地发愣。
朱慈烺见此问道:“尔等是要继续坚持不跟朕一起联寇灭虏,而等着将来跪迎虏寇,觉得用京城那些逆臣的方式对待虏寇更适合吗?!是不是连降表也写好了?”
“又来!”
左懋第听到朱慈烺又提到的北方许多京官跪迎闯贼事,不由得腹诽了一句,且毅然走了过来:
“陛下明鉴!臣等并无此心,愿唯陛下之命是从!从此主张以招安和联合流寇为主,而只请陛下勿弃臣等,而视臣等同从贼逆臣一样无德,使臣等无法自处。”
左懋第说到这里竟直接呜咽哭了起来。
主要是朱慈烺动不动拿昔日在北京跪降闯贼的文臣的例子来气他,质疑他们这些文臣的气节与忠心。
所以,左懋第是真的受不了。
这时,被朱慈烺早已降为南京户部左侍郎的史可法甚至因此直接过来,含泪说道:
“陛下,士可杀,不可辱啊!您现在虽不因臣等言语有失、无古大臣之风而杀臣等,但却每每以逆臣与臣等比之,真正比杀了臣等还狠啊!犹如诛臣等的心!”
史可法说着竟直接跪了下来,匍匐在朱慈烺面前,抽噎道:“臣等宁现在被陛下赐死,以证臣节,也不希望陛下一直因之前过多公卿逆臣跪迎闯贼之事,而让陛下一直以逆臣看臣等!呜呜!”
朱慈烺听史可法这么说,便冷笑着问着史可法和左懋第这些最后走过来表示愿意跟随他的人:“这么说,卿等真愿意以死来自证自己是有臣节之人?而使朕相信卿等皆不是同昔日那些逆臣一样的无德之辈?”
史可法听后一愣,诧异地看了朱慈烺一眼,然后毅然咬牙道:“是的!陛下!臣愿意以死明臣节!”
“臣也愿意!家兄无德,臣本当受其株连,只因陛下宽仁,未罪臣,然臣甘愿完家兄未尽之节!”
左懋第所说的兄长,是历史上降顺又降清的左懋泰。
而左懋泰其实是左懋第的堂兄。
但在这个时代,大族人家基本不分家,堂兄弟也算是一家。
所以,左懋第直接称左懋泰为家兄也是对的。
而朱慈烺之所以没有因为左懋泰牵连左懋:
第一,是因为他知道,历史上,左懋第的确是一个忠臣,受尽建奴拷打都不肯降清,而不忍诛杀;
第二,他也是为了不愿在南下后还要大肆在内部搞株连,以致于人心惶惶,不利于统合内部。
第三,他还想可以通过时不时地,用左懋泰的事提醒左懋第,让其知耻,且被自己能够轻松拿捏住。
朱慈烺这样做达到的效果的确不错。
左懋第现在已经被他挖苦的快要精神崩溃,甚至不惜要以死自证清白。
不只是左懋第,史可法现在也是半点也不敢和朱慈烺对着干,就怕朱慈烺会再次把一堆降表怼他脸上,问他是不是闯贼到了南都时也会做逆臣!
连带着高弘图这时也跪了下来:“陛下既然要臣等受诛才愿意相信臣等并非不忠之臣,既如此,臣甘愿受死!”
虽然跪下来愿意受死的有几个,但大部分东林党的官员也没有在这时候跪下来表示愿意受死。
甚至张慎言、姜曰广这俩东林党主要成员也没有在这时跪下来表示愿意受死,而证明自己的臣节。
朱慈烺见此也就干脆阴阳怪气道:“虽然朕说你们所有人都会像昔日的逆臣一样跪迎虏寇,是会有冤枉的,但现在看来,至少大部分是被朕说中了的。是把个人性命看得比臣节更重的。”
“你们这是做什么!你们为什么不愿意?!”
史可法也因此叱问起来,且盯着张慎言和姜曰广:“张公、姜公,你们到底在犹豫什么?!”
左懋第也问道:“你们怎么,怎么就,就真的被陛下说中了啊!”
“够了!”
还是朱慈烺这时亲自大喊一声,把所有大臣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自己身上,才化解了张慎言、姜曰广这些不敢死的人的尴尬。
朱慈烺这时言道:“贪生怕死,人之常情,非圣人忠烈之君子不能免,何况尔等亦非圣人与忠烈之君子,不过凡夫而已。朕不苛求,且自珍重吧!若还愿意尽职王事,就随朕一起北上,但是朕希望,尔等即便不敢殉节,但不可不诚!”
朱慈烺说完就道:“皆平身吧!”
随即,朱慈烺又对史可法、左懋第、高弘图几人道:“虽卿等敢死,但朕也没有心思要真的以此来相信卿等忠心!也只希冀卿等能以诚做事,而不当以私义而废公利!”
而这时,史可法等站起身来,沮丧地回了一句:“臣等谨记圣训!陛下宽仁,不严苛臣等,臣若不尽忠王事,宁将来不得善终!”
朱慈烺只是微微一笑,随即就真的离开了这里。
次日一早。
朱慈烺便正式准备登船北上,新立的皇后周灵以戎装相伴,将随其一同北上。
南都一行。
朱慈烺还是很满意的。
因为他总算是以掀桌子的方式,逼得整个大明的官僚体系,顺从了他的联寇灭虏方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