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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慈烺说完,路振飞和马士英皆拱手领旨谢恩。

而马士英心情则一下子好转,暗想殿下还是记住自己的,没有因为又出现个表现更优秀的路振飞就忘了自己。

“皇伯周王现居于何处?孤先去看他。”

朱慈烺这时问道。

福王这时过来禀道:“臣带殿下去!”

朱慈烺点头:“有劳皇伯。”

于是,福王便带着朱慈烺往周王临时下榻之处而来,且告知于朱慈烺说周王本是暂住在来淮安的船上,后因生病才随他一起迁往富商杜光绍的园子,而杜家虽只是富商,但却颇为忠义,愿意收留他们这些家破人亡的皇亲宗室。

朱慈烺听后便点了点头。

不久后,朱慈烺就随福王等到了杜光绍的园子时,杜光绍已率其阖府家眷前来跪迎。

“免礼!”

朱慈烺说后就对杜光绍道:“卿乃义商,救助皇亲,孤当重赏,而卿又非缺金银之人,姑且授予散官,赐卿冠带,日后卿行商天下,当可不受官府盘剥。”

杜光绍听后大喜。

要知道,这个时代商贾最害怕的就是被官府盘剥。

所以,一般商贾都要找有权势的官僚为靠山才看行商,或者自己考个功名。

而杜光绍本身其实就有功名,但官职是没有的,而如果能有官爵在身,自然更利于他行商。

“拟旨,特授杜光绍太常寺少卿,不领职事,但用三品冠带。”

朱慈烺说后就对杜光绍道:“你现在可以在孤面前以臣自称了。”

“臣谢殿下隆恩!”

杜光绍当即跪拜叩首起来。

朱慈烺笑着点头,他知道杜光绍收留皇亲,本质目的就是这个。

而他作为朱家太子,既然知道,自然也要乐见其成才行,这样将来大明的其他皇亲,包括他自己,将来要转移到其他地方,才会有富商大族愿意襄助他朱家,毕竟襄助朱家会真的有好处。

“带孤去见皇伯周王!”

朱慈烺又道。

杜光绍起身称是请朱慈烺去了周王的房间。

朱慈烺一见到周王就唤了一声:“皇伯,孤来看你了。”

福王也走过来道:“周王,这是太子殿下,奉旨监国,如今也已来南方。”

在福王这么说后,周王才渐渐地睁开了干枯的眼:“殿下!恕臣不能下床迎驾!”

“皇伯不必多礼,当好生休养。”

朱慈烺嘱咐道。

周王苦笑了起来:“多谢殿下关心。然臣自知已时日无多,只是可惜未能于封地落土为安,而伴祖宗于九泉,在地下再为大明守藩。”

朱慈烺道:“此非皇伯之过,是皇明应有之劫难。”

“殿下说的是。只是臣倒是想问问殿下,殿下将来会复我大明开封吗?”

周王问道。

朱慈烺点首:“会的。”

周王苦笑:“那臣就瞑目了。”

接着,周王又问道:“那殿下可知,大明为何有此劫难,以致于饿殍遍野,宗亲亦不能保全?”

“皆因我朱家子孙拖累天下黎庶太重,以致于有今日之难。”

朱慈烺想了想道。

范景文、路振飞和马士英等随行大臣听后大惊。

因为在这个注重孝道臣道的时代,有尊者三讳一说,天下臣民只要还心向大明的,是不敢说出这么一句话来的,哪怕是心里也这么认为。

而朱慈烺现在把这个大家想说而又不敢说,甚至皇帝和天下宗室也不会说的事实说出来,自然会令人震惊,但在震惊之余,范景文和路振飞等包括刚刚被授予太常寺卿虚职的杜光绍与其家眷也在这时听到后颇受触动,而在触动之余,也对朱慈烺更生敬意。

毕竟能直言最大之弊病本身就足以证明其魄力。

周王这时也笑了起来:“殿下这话算是说到了臣的心坎里!”

接着,周王又问道:“殿下不是正月便已被授监国,得出京之旨,为何现在才来?”

周王言外之意是早知道大明太子如此有魄力,自己要是早些见到多好。

“孤去了北边,见了吴三桂,接回了周遇吉,砍了王承胤。”

朱慈烺道。

“是吗?!”

周王听后更加高兴,一时竟精神了些,道:“殿下可还要对臣说什么,臣见了列祖列宗,好为殿下转达。”

“有一首词,乃孤去边镇时偶得,且送于皇伯,以解皇伯思念藩地之情,或可使皇伯病体渐愈。”

朱慈烺说了一句。

周王道:“那就多谢殿下赐下慈恩。”

马士英忙先抢去给朱慈烺研磨起墨来。

路振飞的半只脚刚踏出去,见此不得不收了回来。

福王见此也忙抢在潞王前面,给朱慈烺铺开纸张,且把笔递了过来。

朱慈烺便就势写了下来,且吩咐周王世孙念给周王听。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

“ 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周王世孙念了起来,且念完后,整个室内鸦雀无声。

站在其父杜绍光与其母身后的杜虹隐听后也不由得怔在了原地,且目光灼灼地看向了榻前头戴翼善冠身着衮龙袍的翩翩少年朱慈烺,而在脑海中补出了一位少年太子于边塞踏雪寻将而意图护住家国的样子,也因此不禁两眼红了起来。

周王也流下了泪来,喃喃念道:“故园无此声。”

随即,周王就看向朱慈烺说:“殿下,大明不该有哭声的,也不当在将来让明人只有对故国大明的哭声,而不见故人。”

“皇伯说的是,大明不会变成故国,而当在孤手里重振!”

朱慈烺点头道。

周王微微一笑,接着就闭上了眼。

福王大着胆子伸手去周王鼻口拭了一下,随即就跪了下来,哭道:“殿下,周王殿下薨了!”

“厚葬,拟旨着礼部以其守开封之功优叙其谥号。”

朱慈烺吩咐道。

“遵旨!”

“臣替父王谢殿下隆恩!”

周王世孙这时也哭着跪了下来。

这时,杜绍光已早有准备的白布呈递了上来。

朱慈烺接了过去,缠在腰上,且疾步走了出去,道:“传于父皇与天下臣民知道此事,另,将周王对孤遗言记于邸报上,如孤将来旦有怠政忘记收复开封乃至北方半壁江山之大业,而心存苟安之心,群臣皆可执笏牌以此事谏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