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桂自然不能拒绝,方玉琛等人都是官绅或将门子弟,与普通老百姓不一样,他不可能因为人家选择追随太子而杀掉这些人。
何况,吴三桂现在还是大明的臣子。
所以,吴三桂只能点头成全。
只是吴三桂心里颇为懊悔。
他没想到昨晚拿美人试探朱慈烺不成,反倒是赔了几个人过去。
这让他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
不过,吴三桂作为当世名将,早已学会喜怒不形于色,也就没有把失落于脸上表现出来。
“起吧!”
“尔等赤诚之心,孤怎能辜负,皆暂以东宫洗马的身份随驾吧,将来视情况再定新职。”
朱慈烺自然大喜,也在这时说了一句。
“谢大帅!”
“谢殿下!”
原礼部尚书方一藻之子方玉琛等忙起身谢恩。
时值初春,虽关外还白茫茫为积雪所盖,但关内已开始春风送暖,尤其是从山海关一过,就满目草木已染新绿,涓涓细流从开始从融冰中流出,伴着朱慈烺一行哒哒的马蹄,往远处的田野奔流而去。
只是受建奴屡次入关屠掠京畿、兵祸肆虐影响,幽燕一带的良田多已抛荒,无农夫趁着昨夜一场春雨刚降,而于今早积极于春耕之事。
朱慈烺一行人也得以可以直接从田野上踏马而过,抄近路,省去了不少行程。
而朱慈烺本人也不用特别下令保护稼禾。
没多久,朱慈烺等一行人就到了永平卫暂歇。
永平为军事重镇,他的附郭县名在唐朝特别出名,即卢龙县。
朱慈烺抵达永平后,就先问范景文、李邦华、吴麟征等随行大臣:“吴三桂、黎玉田等人,给你们可送了厚礼?”
“送了!遵照殿下嘱咐,臣等皆已经收下,合计价值三万多金。已登记入库。”
吴麟征回道。
朱慈烺听后笑道:“果然宁远城没白去!他们给你们的厚礼,算孤给你的赏赐,只是现在先给孤养兵之用,将来孤会还给卿等,以犒劳卿等随孤一路辛苦之付出。”
“臣等谢殿下!为大明尽忠,为殿下效命,本是为臣本分。”
范景文等立刻回了一句。
接着,范景文便先问朱慈烺:“殿下,接下来,我们是直接南下,还是继续去其他各边镇?”
朱慈烺把早就让杨廷麟从兵部拿来的大明山西舆图铺在了案上,拿起烛台,仔细查看起来,说:“去山西!另外,派队可靠的轻骑去山西问问情况,闯军已到何处。”
范景文听后忙道:“殿下!去山西太过危险,您已经冒了一次险,还要再冒一次?”
“范爱卿担心孤,孤可以理解。但事实上,孤去山西之凶险其实已远比不上去宁远。”
“山西的周遇吉现在正与闯军苦战,只怕上下巴不得孤带他们撤离。虽然他们到现在还没降,且有殊死抵抗之志,但这并不说明他们没有求生之心。”
朱慈烺笑着说道。
“殿下圣明!”
“周遇吉,良将也,若坐视其战死于边关,颇为可惜,当用此人为将来东宫卫率主帅!”
“而去山西,无建奴之忧,且殿下手里已有兵马,即便周遇吉不走,或已先战死,殿下也自可从容撤退,比之前去宁远的确凶险大减。”
李邦华这时附和起来,表示支持朱慈烺去山西。
范景文白了李邦华一眼,道:“公总是这样激进,而每每使殿下处于刀山火海之境!”
李邦华回道:“吾不过是为殿下说出自己的肺腑之言。”
“好啦!”
“二位皆孤股肱,不必再争!”
“孤去山西是定了的,还请范卿将孤刚才的谕令下达。”
朱慈烺这时制止了这两位重臣的争执。
而这时,李邦华也在范景文拱手离开时,瞪了他一眼,似乎对范景文的胆怯懦弱颇为鄙夷,随即就转身对朱慈烺继续说:
“殿下,以臣愚见,不但山西无忧,沿途必经之延平卫(居庸关)也不用担忧。因为守延平卫的是殿下自家家奴杜之秩!此人深受陛下信任,对陛下忠心耿耿,想必对殿下也是如此。只是,同守此处的武将唐通,只怕也有吴三桂之志,而不能不防,但有杜公公制衡,他也成不了事。”
“卿真以为这延平卫的监军太监杜之秩比唐通可信?”
朱慈烺听后多问了一句。
李邦华一想到吴三桂绑他的事,再加上文臣对武将自古以来的歧视,也就说道:“虽然一个是阉宦,一个是武夫,但毕竟阉宦是殿下家奴,故臣真以为这杜之秩比唐通可靠,故而臣认为延平卫当很可靠。”
朱慈烺只是不信,笑了笑,然后说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谨慎为妥。爱卿虽颇有胆识,但也不能仅凭主观臆测做事,要诸事考虑周全,任何事都当做最坏打算。”
“臣谨记殿下教诲。”
虽然是自己的太子殿下,但毕竟是被一个年轻少年这样教育,年老的李邦华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的,但明面上还是回了这么一句。
而朱慈烺这里则道:“所以,去延平卫不能直接这么去,得用计!你传孤谕令于高第,让他们打着闯贼旗号去延平卫叫关,看看情况,如果杜之秩或者唐通直接投降,自然是不容轻饶,若是据关死守,再亮明身份。”
“遵旨!”
李邦华答应了一声,朝高第在永平府临时歇脚的房舍走来。
此时,高第正在房舍内宴请方玉琛。
原来,名门大族之间,常有各种说不清理还乱的亲戚关系,如姻亲、表亲、世交等等。
而高第作为将门子弟,和方玉琛这样的官僚子弟,也因为这些关系而早就相识。
此时高第请方玉琛来,一是叙旧,二也是想为自己的前程问问路。
高第也就先对方玉琛问道:“相公本在吴三桂麾下做事,且颇受其重视,怎么就突然决定要与殿下一起餐风露宿,生死无着,跟着他吴长伯,至少是不会吃亏的。”
“我一世家子,不远千里,从南方到关外来,给吴三桂做幕僚,为的是什么?将军不是不明白!”
“为的就是能建功立业!于这乱世之中,立下从龙之功!”
“但如今想来,他吴三桂早晚是要投清的。因为清早晚必入关,且比闯贼诸流寇更强!而将来这天下要么归于清,要么依旧归于朱明,或者南北分治,但无论是哪种情况,跟着太子殿下,也总比将来跟着吴三桂降清强。”
“而且将来建奴若夺得天下必要求剃发。而若能够不剃发的话,谁又愿意剃发?”
“再说,现在建奴已经有了一个范文程,我何必去凑那热闹,还不如趁着殿下如今身边人少,更能做殿下身边的谋臣。”
方玉琛说着就看向高第:“将军也是一样,既然跟着殿下在所难免,就索性接下来为殿下尽心杀敌,另外就是赶紧多娶几个女人,多生几个儿子。”
“此言何解?”
高第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