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惊醒,这次是真的惊醒。
屋中漆黑一片,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夏小悦呼吸粗重,望着窗口一点光亮怔怔出神。
不是梦,绝对,不是梦......那是已经发生过的上一世。
上一世没有她,没有她这个异数。
那个赵诚将军死了,秦司翎没有拿到紫麻草,没有跟谷钺子和解,他被边关拖住了手脚,知道楚家私造武器养私兵的时候已经迟了。
他没有遇到叶良,也没有什么铁脉硝石矿,边关距离京城数千里地,等他收到消息紧赶慢赶回京城时,大势已去。
他没有选择潜藏起来养精蓄锐,而是选择同归于尽。
可笑,明明仇人就那么几个,明明那兄弟俩人皆武功盖世,想要报仇却只能用这种惨烈的方式。
万箭穿心,火油泼下,凤栖宫烧起了大火。
夏小悦眸中似乎也有火光燃起,可能对他人来说,一只狍子能说人话,还冥冥中促成了那么多事,这很不可思议。
但真相是就算到了现在,她也不觉得自己有多厉害,多重要。
没想到,她无意中改变了那么多,赵诚没死,还遇到了叶良,柳知府投诚,提早发现了私运铁器一事。
秦司翎提前有了防范,应该也顺藤摸瓜掌握了一些信息,最重要的还是他抽开了手脚,这一世能去做很多事情。
这也也不算是无意,系统给她的任务是一直围绕着秦司翎。
她还记得系统说过做出的选择会让她后悔,现在想想,总觉得系统当时说的不单单是进宫的事。
是话里有话吧,当初知道系统被夺走以后,她是有想过自己找个地方摆烂的,这个前提是她跟翎王府的人没有那么多的羁绊。
夏小悦又想到了皇后,也琢磨出了第一次进宫遇到时,她为什么没揭穿她的身份。
也许第一次见面皇后已经察觉到了她的不一般,但她没有放在心上。可能是因为她自身的力量不够,更是因为她当时做的事都是在帮秦司翎。
还有一个重要的点,就是那时候她还没想起上一世的事,毕竟重来一次,所有人都没有上一世的记忆。
可问题来了,如果当初是一场祭祀,皇后这一世会怎么样?
她记起了上一世的事,她本身还算是重来吗?
如果这一世灭国的结局逆转,她的结局如何?
夏小悦有点后悔没缠着秦司翎让他把异族巫女的事查清楚,可想想,这些八成也是查不到的。
她的思绪又回到了方才的梦境中,那一幕幕,每一个画面都沉重无比,压的她喘不过气。
也正是这个时候,窗外有了动静。
窗上的木板被人拽掉,窗户大开,有风灌了进来,湿湿的。
夏小悦这才发觉,外面不知何时变了天,雨已经停了。
高大的身影翻了进来,秦司翎刚站稳身子,狍子就高高跃起,跟个炮弹似的冲了过来。
“嗯——”
冲撞的劲挺大,秦司翎闷哼了一声,微弱的光芒映照的他眸光黑亮,满眼无奈。
“怎么没点灯,做噩梦了?”
怀里抱着狍子,身上湿漉漉的,他索性靠墙坐下,叹了口气。
熟悉的气味,熟悉的怀抱,熟悉的温度。
贪恋之余,夏小悦嗅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心中一紧,这是受伤了?
大手一下一下的抚着她的后背,秦司翎略带疲惫的安慰着。
“被事情绊住了手脚,是本王想的不周全,走时该给你将灯点上。”
夏小悦沉默,第一次面对那么多的死亡,也是头一次意识到秦司翎是人,他不是神,他也会受伤,会死。
但能不能是病死,或者老死,一想到他曾死在万箭穿心之下,她的心里就揪着疼。
原来,她那么那么的关心他。
顺着血腥味浓郁的方向,夏小悦动了动身子,扒着秦司翎的胸膛,鼻子停在他的肩膀处使劲嗅了嗅。
“奥?”
你受伤了,还不洗洗上药?
秦司翎没有动,依旧保持的靠坐的姿势,蜷着一条腿,胳膊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依旧不紧不慢地抚着狍子后背。
“担心了?”
夏小悦又叫了一声,挣脱他的大手跳到一边,转头示意他赶紧起来去处理一下。
屋里很黑,看不清秦司翎的表情,却能听到他语气中的欣慰。
“只是点小伤,不必担心。”
夏小悦也很欣慰,还能说话,人还是活的,真好。
屋中燃起了蜡烛,关上窗户,秦司翎将上衣脱了下来。
蜡烛的光亮中,夏小悦望着他背后的道道伤痕,眼底刚消散的雾气再次升腾,渐渐凝为实质。
那些应该是从战场上带回来的,成长是要付出代价的,不管是精神上的代价还是身体上的代价。
她说不话了,但是不妨碍她满目的哀伤和心疼。
秦司翎很努力,秦湛也很努力,可是上一世他们还是失败了。
皇后那么大的本事,她明明可以带着肚子里的孩子远走高飞,可是她放弃了自己和孩子,换来这一次不知道是输是赢的机会。
讽刺的是,直到最后那一刻,秦湛都以为她离开了,去了安全的地方。
明明如今也是国泰民安,为什么一定要造反呢。
是野心,是野心啊。
权利至上的人,从不满于现状。
夏小悦的目光慢慢坚定,她想要做点什么,她一定要做点什么。
趁着一切还来得及,等回京她就撺掇皇上给楚家那俩老阴逼下毒。
暗杀的办法那么多,能弄死一个是一个,出其不意也比一直被动的强。
再说,她就不信那几个人外面没有仇家,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哪个仇家下的手。
管什么朝堂乱不乱,会不会有人恐慌诟病的。
想的多,看似是自己的逻辑,其实也在别人的意料之中。只有将之打破,才能真正牵着别人的鼻子走。
嗯,就是这样,她一定要改写灭国的悲剧。
一件里衣兜头罩下,突如其来的桎梏让夏小悦身上的圣光倏然溃散,惊慌了两秒,“嗷嗷”地往外钻。
床边,秦司翎淡淡地声音传来。
“等等,换衣服。”
“奥。”
夏小悦立马跟被点了穴似得不动弹了,不满的叫唤一声。
换衣服你不会早说,我把脑袋转过去得了,我是那种会偷窥的猥琐狍子吗?
再说你身上那疤痕都纵横交错的,有什么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