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刺史虽然和李思行一样,都高居刺史之位。
但是刺史也分三六九等。
磁州城说白了,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县城而已。
整个辖下百姓,才不过十来万人,在大唐,属于最下等的州县。
所以,刘刺史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一个,官品大一点的四品县令而已。
是以,当他见到张秀云变得焦躁不安,变得急不可耐的时候,心里面还是有些害怕的。
毕竟张秀云现在代表的是福王府,代表一位大唐王爷在向他问话。
单不说李代大唐的王爷的身份,仅是辅国大将军的虚职身份,就足以让他这位下州刺史有所畏惧。
虚职也罢,实职也好,那也是正二品啊!
同样是他这位刺史,一辈子都需要仰望的职位。
他能不害怕吗?
但是张家的官司,却又不是他这位刺史说了就算,管得了的。
所以,逼不得已,他也只能将能做主的许敬宗,推到前台来。
见一州刺史,在一边推卸责任,在此事上东拉西扯的和稀泥,梅月英登时便不干了。
冯氏姐妹也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对刘刺史怒目而视。
只见梅月英‘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立起来,横眉冷眼冲着刘刺史说道:
“刘刺史,你身为磁州当地父母官,理当为你治下的百姓做主。张家身为磁州百姓,你不做主谁做主?”
梅月英声如黄鹂,但这美妙的声音,刘刺史却无暇感慨,眼见几女就要暴起发难,赶忙起身解释道:
“几位娘子莫要动怒,张家之事,本官也实属无可奈何啊!”
伸手将几女请回上座,刘刺史这才打开了话匣子,将为何未将张家之人释放的原委,对几女一一坦言相告。
“实不相瞒,李思行李大人之事,本官在上任之初就已知晓。本官在接任磁州刺史之职之后,原本就想着,立马无罪开释你张家之人,但是……”
说到这里,刘刺史举起茶碗,浅浅的小酌了一小口,润了润喉,湿了湿唇,然后才继续说道:
“但是,礼部给事中许敬宗许大人说,他已收到密报,说你张家之人与突厥人有生意往来,涉嫌资敌卖国之罪。你们是知道的,这通敌卖国的罪名,本官可着实担待不起啊!更加不敢妄下断论!是以,你张家之人,才会一直被关押到现在,不得开释。”
什么?
这又是什么鬼扯说法?
通敌卖国的罪名,岂是可以随意给别人编排的?
这许敬宗为了为难张秀云及其家人,果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张秀云皱然闻听此话,当即便怒不可遏的说道:
“这许敬宗当真是死性不改,不知所谓。”
“因污蔑李思行一事,圣上就已将他贬为五品礼部给事中,他的职责,不过是给皇帝谏言献策而已。他不赶紧回京复命,在刘刺史您所管辖的磁州城里,搅弄风雨,搬弄是非作甚?他现在还有查案办案的权利吗?”
“再者说,我张家代代只做瓷器生意,何来资敌卖国一说?至于通敌卖国的罪名,更是无稽之谈!”
话题既然已经挑开了,刘刺史似乎淡定了许多,对张秀云缓缓说道:
“话虽如此,但你张家之事,一直都是许大人他一手操办,事实的真相如何,本官不便过问,也不得而知。至于许大人为何未能回京复命一事嘛……本官同样不知,也同样不便过问。所以嘛……这个……”
眼见身为地方父母官的刘刺史,又要推诿责任,冯氏姐妹的火辣脾气,登时便上来了。
好话说尽,油盐不进,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
“怎么?是我家王爷的意思,说的不够清楚?还是我家王爷的话,在你这里不管用?”
身为官场中人,哪一个人没有脾气?
官大官小,脸皮最大。
本官即使做的再不对,岂是你一个王府家将便能指责的?
更何况,对方还只是一对屁股大一点的小丫头而已。
冯氏姐妹说话说的那么冲,刘刺史的火气也随之上了头。
但身为官场中人,又有哪一个不会夹着尾巴做人呢?
刘刺史知道,说这话的人不是面前的这几个小丫头,而是她们身后的福王殿下。
眼前这几个女子,只不过是传话人而已。
因为几句话,便得罪几个小丫头不值当,如果因此得罪了大唐的王爷殿下,那就更是大大的罪过了。
是以,刘刺史并未恼羞成怒,而是依旧不温不火的言道:
“事情的来龙去脉,本官已与你们说的一清二楚,若是还有不明白的地方,你们可以向许大人问询。本官现在已无话可说。”
“那许敬宗他人呢?”
刘刺史白了冯氏姐妹一眼,心道:
‘福王府的人,怎的如此没有教养?如此大呼小叫,不知礼数,成何体统!想来福王殿下此人,也必定是骄横跋扈之辈,外界的传闻,果真做不得数。’
‘许敬宗虽然已被贬官,但爵位仍在,作为曾经的秦王府十八学士之一,许敬宗是绝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会被当今陛下轻易的放弃不用,身居要职那是早晚的事情。’
‘这几个丫头,只知道给事中是五品官,却不知道给事中虽说官位不大,但却是天子近臣,那可是可以日夜陪伴圣上左右的官职啊!真以为许大人是被陛下贬了官了吗?’
‘什么都不懂,就跑我这里来教人做事,真是不知所谓。’
“许大人身有要事,已经离开了磁州城,外出公干去了。”
刘刺史的回答,让几女大吃一惊。
许敬宗居然已经走了?
这怎么可能?
自从几女来到磁州之后,就一直派有专人,日夜监视着许敬宗的一举一动。
这许敬宗,怎么可能无声无息的就消失不见了呢?
今日一早,段师子还带着阿飘和阿彪,早早赶去监视去了啊!
几女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这也说不过去啊!
“刺史大人,可知许大人因何事去了何地公干吗?他又会几时回来?”
“许大人的事儿,本官不敢过问。”
刘刺史翻来覆去还是那两句话,不是不知道,就是不敢过问,一点有用的信息都不愿透露。
这可如何是好啊!
正主不在,而眼前这位磁州刺史,又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这可怎么办啊?!
事情俨然已经走到了死胡同,一时半会儿肯定没个答案。
几女瞬间就如离了母亲的孩子,没了主意。
高调而来,败兴而去。
几女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磁州府衙的。
印象里,只记得刘刺史那冷漠的眼神,无限冰冷,与现在温暖的春天,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