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清早。
孙思邈在院中打完五禽戏,又用他自创的健身十三法,从头至尾演练了一遍。
这才背着双手,顺着人声,向中院走去。
因为昨天王仲叔离开的时候,特意告诉过孙思邈。
每天早晨,王府开早饭。
孙思邈很奇怪,也很想弄明白。
别家都是两餐,为何福王府是三餐。
一日三餐,福王爷是怎么想的?
别看每日只增加了一餐,耗费可比别家多多了。
一日三餐是不是就比两餐强,孙思邈不知道。
但孙思邈知道,吃饱喝足精神好,说话干活有气力。
所以,孙思邈踩着饭点,欣欣然,前来蹭饭。
早饭很简单,南瓜粟米粥就泡菜。
孙思邈胃口大开,吃了两大碗。
吃完还不忘抹抹嘴,长叹一声,“舒服!”
王府大总管王仲叔,伺机递上一碗漱口水。
“孙神医,您可还有吩咐?”
孙思邈净了口,将茶碗递还,复又抹了抹嘴角胡须。
“王总管你忙你的,老朽若有事,会去寻你的。”
王仲叔呆呆的看着孙思邈。
不明白哪里出了差错。
不是说好只借宿一宿吗?
不是说好天一亮就告辞离去吗?
现在吃也吃了,喝也喝了,您不应该告辞吗?
啥意思?
您老真把小人的话当真了?
真要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呀?
小人跟您老只是客气客气,您老不会不知道吧!
“孙神医,小人今天会很忙,恐怕无法分身照顾您老。”
孙思邈挥了挥手道:
“无妨,老朽自己能照顾好自己,你去忙吧!”
孙思邈见王仲叔还站在一旁,不满道:
“你不是很忙吗?怎么还不去忙?”
“你是不是真的很忙?”
“就站在这里忙吗?”
“你到底忙不忙?……”
孙神医,您老太顽皮了,小人服了。
王仲叔今天,还真没时间陪孙思邈玩。
因为今天是梅花香水开缸的日子。
梅花香水,原本按照李代的意思。
是要等到夏季再销售的。
可如今,满长安的各色香水,让王府的产品再无优势。
而梅花香水,将是王府最后一根稻草。
能不能成为救命的稻草,王府之人心里皆没底。
王仲叔悻悻的走了。
孙思邈望着王仲叔的背影,陷入沉思。
王仲叔虽然掩饰的很好。
但是心里的那份忧愁,还是不自然的从眼角流出。
孙思邈几近百岁的人儿,哪能视而不见?
是以,待王仲叔离开后,孙思邈也慢悠悠的跟了上去。
王府后院里,陆陆续续的有下人们赶来。
一会儿功夫,后院便热闹起来。
又过了片刻,后院月门处,出现六位女子的身影。
孙思邈安静的站在不远处观瞧。
只见领头的二女,身量修长,乌发高挽,玉面绛唇。
头上一根碧玉珠钗,一步三摇。
一个身着白底红花祥云曳地裙。
一个身穿粉底绿叶百褶千罗裙。
端的是,风姿绰约,婷婷聘聘,仪态万千。
孙思邈心道。
想必此二人,便是王仲叔口中的仙女与恶霸了。
再看二人身后。
四人皆是双鬟高挽,鬓角发丝垂髫。
弯弯的刘海底下,一双双灵动的大眼睛,顾盼生姿。
有的从容不迫,有的憨态可掬。
有的落落大方,有的水木清华。
看到这里,孙思邈点了点头。
此四女,想必就是王仲叔口中的四大魔女了。
这王仲叔明显胡说八道,言不符实嘛。
四个小丫头,能有多厉害,居然被说成了魔女。
我~啊泊哎……
算了,老朽是文明人,不能说脏话,有损形象。
东梅站在众人面前,美目扫视一圈。
刚才还百鸟欢唱的场面,顿时鸦雀无声。
孙思邈捋着胡子的手,不由得一紧。
王仲叔也不全是胡说八道。
至少对东梅的形容,就没作假。
恶霸之名,名不虚传。
“如今王府的状况,想必大家都有所耳闻。”
“是谁出卖了王爷,出卖了王府。”
“你们自己心里最清楚。”
“我在这里,也不做深究。”
“此事,等王爷回来自有分说。”
“现在,所有人各司其职,准备香水凝练。”
“这是我们福王府,最后的希望。”
“所有人,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不得有任何差池。”
冬梅一番话,说的简短干练。
孙思邈微笑点头。
身为管理者,不恶点这么能行。
宁当弼马温,不做美猴王。
孙思邈见大家忙忙碌碌。
好奇之下,不由得越靠越近,慢慢走到了近前。
“老人家,您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王府后院?”
面对憨态可掬少女的盘问,孙思邈一时失语呆立。
老朽已经在王府住了一夜,吃了两顿饭了。
居然还有人不认识自己,实在是难以理解。
难道还真像王仲叔说的那样。
王府的人,都是各管个的吗?
四下里望了望,没有发现门房,也没有看见王仲叔。
孙思邈老脸羞红,尴尬的笑了笑。
“那个,小丫头,老朽是客人。”
“老朽是来王府做客的,你明白吗?”
珠儿秀目圆睁,朱唇微张。
“客人?客人不能乱跑,没人告诉过你吗?”
“居然还跑到王府后院来了。”
“后院是王府重地,你不知道吗?”
珠儿说罢,玉手轻抚额头道:
“哦!对了,你不知道!”
“是谁邀请你来的?”
魔女,绝对是魔女,王仲叔没有诓骗老朽。
孙思邈还从未如此羞臊过。
尤其是被一个小丫头,用犀利的不可辩驳的话羞臊。
就更加羞臊了。
“珠儿,不得无礼。”
知画漫步款款,栖身来到孙思邈面前。
右腿微弯,左腿斜跨,双手交叠,颔首行礼。
“不知是孙神医驾到,失礼之处,望老神仙万万见谅。”
孙思邈的脸色逐渐正常,虽然依旧粉白,但已好过刚刚。
“你是知画吧!你认得老朽?”
知画轻轻的点了点头。
“奴婢以前侍奉皇后娘娘时,有幸见过孙神医仙颜。”
孙思邈虚手轻抬。
“起来吧!无需如此多礼。”
“是老朽唐突,不该来此。老朽这就离去。”
这时,一个声音,脆生生从不远处传来。
“神医您又不是外人,不必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