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犯人,一个免罪的名额。
如果两个犯人约定好都不招供,那么他们就无法被定罪,两个人都能获利。
但是...
一旦其中任何一人招供,另一个人都将面临灭顶之灾。
这时候犯人会在个人利益和群体利益之间陷入选择的矛盾之中。
又称囚徒困境。
说完自己的承诺后,夏允彝盯着扬州府司狱和牢头:“二位可都听清楚了?”
“呵!”司狱点头冷笑,“我等本就是无罪之人,夏大人说这些作甚?”
牢头虽然没说话,却也撇了撇嘴表示自己听到了。
“好!”夏允彝点头,“既然都听清楚了,那么就请二位认真思考一下。”
“不用思考,没什么好说的!”司狱继续嘴硬。
牢头也不甘示弱,挺着脖子叫嚣道:“有什么狠招都使出来吧,我要是喊一声就不是个汉子。”
“来人,”夏允彝对着外面吩咐。
“在。”孝陵卫指挥使梅春狞笑着走了进来。
夏允彝摆手:“这种小事不必劳烦梅大人出手,来两个书吏。”
梅春挠了挠脑袋走了下去。
夏允彝对着走上来的书吏说道:“你们拿着笔墨纸砚,分别把他们带到东西厢房。他们说什么,你们记什么,听清楚了吗?”
“卑职遵命。”两个书吏拿起文房四宝,让差役将犯人分别带往东西厢房。
在分别的前,司狱和牢头互相对视了一眼。
司狱用眼神说道:兄弟坚持住,只要扛过了这一关,咱们就会被无罪释放!
牢头用坚定的眼神回答:大哥放心,打死我也不说。
司狱欣慰地点了下头。
在两个差役的押送下,司狱被带到东厢房。
吱地一声。
厢房的门刚刚关好,司狱扑通一声跪到书吏甲身前,他用卑微的语气哀求道:“老兄快问,我什么都说。”
书吏甲被司狱的举动吓到了,他下意识的往回退了一步,凝神询问:“你...你这是作甚?”
“我要招供啊!你快问,我有问必答...”
“我不知道要问什么,钦差大人没交代。”书吏甲一脸难色。
“你快问啊...”司狱急了,“钦差大人只给了一个免罪的名额,晚了名额就被牢头抢走了。”
“哦哦,”书吏甲恍然大悟,慢悠悠摊开纸,打开砚台开始研墨。
司狱都快哭了,“老...大人您快点吧,迟了我这条小命可就没了。”
“行吧。”书吏点点头,拿起毛笔蘸饱墨汁后开始询问:“堂下犯人姓字名谁?”
司狱两眼一黑,差点昏过去。
当时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教条主义害死人!
好在求生的欲望让他挺了过来,跪在地上用最快的语速回答问题。
由于是主动招供,所以过程特别顺利。
书吏问什么,他回答什么。书吏想不出问题的时候,他就轻声提醒。
不到半刻钟时间,审讯结束。
签字画押后,司狱恳求两个差役,“劳烦两位官爷把我带回去...”
由于之前在一起公过事,所以两个差役并未为难,打开房门押着他往府衙大堂走。
还没走到门口,夏完淳迎面走了过来。
他对着司狱叹了口气:“哎,你太迟了。”
“啊?”司狱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
“怎...怎么可能,”他瞪着眼睛难以置信道:“我...我第一招供,书吏记录的也很快,怎么可能会晚?”
“你什么时候招的供?”夏完淳问。
“走进东厢房的屋门后立刻招供。”
“哦,”夏完淳摇头,“牢头走出府衙大堂的门后就招供了,你太迟了。下次...如果有下次的话,多长个心眼吧。”
“我...”司狱差点被气死,他目光绕过夏完淳看向府衙大堂,试图找到牢头的身影。
大堂上,钦差夏允彝正在看牢头的口供。
他看了两遍后问道:“徐明弼是...自杀?”
“是,”牢头回答:“审讯结束后的第九天,一个...”
见牢头支支吾吾,夏允彝厉声道:“有什么说什么,不必遮遮掩掩。”
“是,一个...一个自称东厂的人,他给了我一锭金子,让我想办法弄死徐明弼。”
此话一出,府衙大堂寒意阵阵。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看向王之心,然后又强迫自己不去看。
王之心呵呵冷笑:“伪造身份而已,雕虫小技!”
见众人有些不信,王之心站起来大笑:“诸位,不是我王某人说话狂妄,东厂杀人从来都是想杀便杀,不会用这种低劣卑微的手段!”
众人互相瞅了瞅,对这番话深信不疑。
东厂在外的身份是钦差,无论对方官职大小,东厂想抓就抓。
而且。
只要陛下不降罪,他们也是想杀就杀。
王之心行事一向直来直去,确实不会干这种事。
夏允彝质问牢头:“你没有验明对方的身份吗?”
“对方没有胡子,说话声音尖锐,再加上当时走的是夜路,卑职心里害怕没敢查验。”
“继续说。”夏允彝拍了下惊堂木。
牢头被吓了一跳,低声接着说道:“拿到金子后我害怕了,既怕杀人,又怕不杀人会被‘东厂’报复。思前想后之下决定,把扬州府司狱拉下水。”
“分给他一半钱后,我们趁着夜里值守的功夫来到徐明弼牢房外,打算将他弄死。”
“徐明弼得知我们的来意后,说了句不能让我们的手脏了他的身子,冷笑一声撞墙而亡。”
“不对吧...”夏允彝再次提出质疑,“之前的卷宗写的清清楚楚,他被打了九下就招供了,一个贪生怕死的人会自杀?”
“大人,”牢头犹豫了下,“他没得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