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不对称。”
其实这是古今内外面临问题的通病。
白莲教的信众们害怕官府是否存在针对某种阴谋,秘而不宣。
而官府则是为了保持威信,不会甚至不屑于向民众解释这些问题。
如果百姓们一围攻闹事,官府就要妥协,那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官府该如何自处?
所谓“父母官”,所谓“代天子牧民”。
一个“牧”字就道尽了其中权力游戏的曲直。
但是张皓面对着百姓,却采取了最为直接的态度。
如果那些受害者里面,有人是你的家人,有人和你一样信仰无生老母。
你关心他们,你就可以成为这个案件的主宰者。
所有的案件经过,证据进度,推理推测都罗列地极其详尽。
并且随着案情的进度,这个“大案”的进度也在府衙的门外实时更新。
这就是“知情权”,当官府给予了民众充分的知情权,一些的流言蜚语都消弭于无形。
当有人还在质疑,这些证据都是官府“伪造”的,或者是官府提供的部分证据。
马上就淹没在百姓的唾沫星子里。
现在庐州城兵强马壮,尤其在张皓到来之后,对庐州的掌控力达到空前的程度。
随便派出几百兵丁,就可以将他们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铁血镇压。
如果真如那些人所说,还是官府的阴谋,官府为何还要多此一举。
这就是开创式的模式带给百姓的冲击力,当百姓们真正感受到当家做主的时候,他们也会给予官府充分的信任。
清者自清,张皓自然不会让自己陷入“自证”的旋涡中。
随着庐州百姓的加入,更因为有了五两纹银的悬赏,这场案件推进速度飞快。
定缘禅师也慢慢地浮出了水面。
“定缘其人,看上去只是年轻,但一眼看上去,但是他的慈悲和悲悯让让人感觉他像一个年老的得道高僧。”
“极擅医术,为白莲信众问诊从来不收取任何费用,所开药方从来都是药到病除。”
“定缘最近才来到庐州,听说并非来自亳州白莲教总坛,有一名信众听法的时候,听他直呼刘福通齐名。”
“定缘看上去非常孱弱,并不不像会武功的样子。”
......
林林总总的消息汇总到张皓的案头,一个极有慧根的得道高僧的形象浮现在了张皓的面前。
他目前其实并不算是张皓的怀疑对象,因为白莲教的人没有做下这等事的理由。
对他的调查,一方面来自于成诗韵的缘故,张皓觉得他很有可能就是白莲教下一代的“掌门”。
还有一个原因,张皓认为太过完美的人,背后都是为了隐藏他更大的“不完美”。
当然除了这个“定缘”,张皓还有更多怀疑对象,比方说元朝的警巡院和陈友谅的密谍司。
他们是最希望庐州内乱的人,而且他们有着更为直接的动机。
当然还有庐州城外的贺宗哲,现在贺宗哲并没有苏醒,他的手下对庐州人的接触也非常警惕。
平常不会让庐州的官员或者郎中接近贺宗哲。
甚至贺宗哲有没有活着都是一件“迷雾”中的事情。
如今的庐州可谓是“千头万绪”。
张皓却敏锐地感觉这种事情可能隐隐存在某种联系。
不管是应对庐州的流言蜚语,还是对待这次“泼天大案”开诚布公的处理。
其实都是来自于张皓被动的防御。
以张皓的性格,只有主动出击才能掌握这场庐州暗战的主导权。
再说他也不想被人牵着鼻子走。
还有他感觉,这次出现的三十二口的人命大案,是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好让他没有时间去洞察庐州城下浮动的冰山。
追查案件,张皓肯定比不过有着二十年办案经验的鹿先,还有继承了鹿先衣钵的严小六。
张皓果断放权,让他们全力施为,自己当他们最坚强的后盾。
而张皓自己,则是和成诗韵一起,带上了白羽送给他的“人面假皮”,一起来到了庐州的市井里巷。
虽然刚刚发生了命案,但在庐州城内还没到风声鹤唳的程度,只有一些茶馆酒肆,才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而多次经历了战火,对于“死人”这样的事情见怪不怪的庐州百姓,正常的生活并没有受到影响。
庐州的街上依然行人如织,商贩依然在高喊招揽着生意,来来往往的客商操着各地口音寒暄交谈。
庐州不仅是战略要地,这里也是水路纵横的交通要道,庐州也成为商贾往来,沟通有无的商业胜地。
什么样的将,就会带出什么什么样的兵。
黄敬夫跟随张皓,自然知道张皓对于商业和百姓福祉的重视。
在黄敬夫的不断建设下,庐州更是成为了不亚于杭州、集庆等历史名城的繁华之地。
百姓们的生活蒸蒸日上,就是解决所有问题的最关键钥匙。
“黄敬夫干的不错,能在那个烂摊子上迅速发展起来,应该也经历了不少困难,现在我能明白他为何不敢加强管制了,庐州有这样的局面不容易。”
张皓边走边看,一路走走停停。
张皓一身中年儒生的打扮,而成诗韵伴随左右,就像相依多年的夫妇一般。
只是她丽质天生的脸庞引起不少不怀好意的闲汉的觊觎。
这些人也只能过过眼瘾,因为庐州的黄知府法度森严,对待他们这些地痞流氓可是“秋风扫落叶”一般冷冽。
在黄敬夫这样的孔门子弟眼中,像地痞流氓这样的社会渣滓就不该存在于世。
经过黄知府的几番扫荡,庐州的大街“为之一空”,百姓们无不赞叹庐州的天亮了。
连张皓都不得不赞叹,这个黄敬夫非常有想法。
这个“扫黑除恶”的成绩斐然,官府的百姓中的好评度不断提升。
面对这闲汉们有些肆意的眼光,成诗韵倒也丝毫不在意那些人的目光。
毕竟在白莲教这样的“大杂烩”里,什么场面她没有见过。
“我逗留庐州已经多日,黄敬夫既是能吏,又是干臣。你又捡到宝了。”
成诗韵悄声说道。
在成诗韵的眼中,张皓这个“伯乐”确实不得了。
只要他发掘的人才都能大放光芒。
张皓打了个哈哈,心中更是多了一层算计。
黄敬夫创造的庐州局面来之不易,自己可不能好生生地将它给毁了。
两人一路步行,走了半个时辰的功夫,就来到了他们要到的目的地。庐州铁佛寺。
铁佛寺,因为寺庙中卖出一个高丈八的铁佛而得名,也叫明教院,后世改名为明教寺。乃是庐州八大景之一。
因为它是禅宗临济宗的发源地,而白莲教又起源于净土宗。
随着白莲教传教日益深入,和白莲教颇有些渊源的铁佛寺自然享受了不少信众的香火。
毕竟在不少百姓的眼中,只要是佛教的神仙,都值得去拜一拜,不管你是否门派有别。
根据鹿先和飞龙密探的消息,元朝的警巡院,陈友谅的密谍司,还有白莲教的密谍们,出没最为频繁的地方就是铁佛寺。
因为白莲教攘助张皓夺取庐州有功,还因为成诗韵的缘故。
庐州官府对待白莲教和佛教都采取了优容的态度。
这个佛门圣地,被“有心人”慢慢发掘,成为了各地密谍集会,非法人口买卖,还有各式违禁武器销售的场所。
张皓直将其称为庐州最大的“暗网”组织。
官府不究,铁佛寺主持乐善自然也采取听之任之的态度。
毕竟每个人不断增长的香火钱就是他保持如此局面的最大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