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房门响起了有节奏的敲门声。
张二古一听这个动静,就知道这是他与特使约定的暗号。
“你赶紧去开始,这么晚时间过来,特使是不是有要紧的事情?”
张二古的婆姨催促着。
“知道啦,知道啦......”
张二古胡乱地穿上衣服,拖拉着鞋子,就跑到了门外。
打开门之后,果不其然,就是白莲教的特使定缘禅师。
张二古连忙侧身将张二古迎了进来,再
定缘禅师虽然看上去很年轻,年龄其实一点都不大。
张二古印象中的得道高僧都是须发皆白,满脸佛相。
而这个定缘禅师却有着一张清秀无比的面容,比之大周公子还要俊朗几分。
定缘禅师的佛法和道行可不是一般的高,孩子生病了,他给孩子配的药,只是喝了一剂孩子马上就能活蹦乱跳。
不仅如此,看到他们家境拮据,不知道定缘大师用了什么道行,给他身上结下了“善缘”。
他开始平白无故地能从大街上拾到一两散碎银子。
更古怪的是,定缘禅师曾经在看自己面相后告诉自己,不出两日,就会财运到来。
这不是巧了吗不是?这不是巧了吗不是?
之后张二古对待定缘禅师更加虔诚。
虽然这名小法师年轻,张二古却发自内心的尊敬和服从。
平时定缘禅师交待的事情,张二古都是尽心尽力地完成。
“您来啦?”
张二古掬起最灿烂的笑脸,恭敬地对定缘说道。
定缘点了点头。
含笑看着张二古,眼神中露出了一丝疯狂,只是夜已至三更,张二古没有注意到这个小禅师眼神中的异常。
“您老人家到家里来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今天我看到那个大周公子到庐州了,您老人家也要小心一点。”
张二古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定缘做的事情,就是在和张皓作对。
用古代的人话说,他们现在就是彻头彻尾的“反贼”。
甚至他都想暂时退避三舍,劝说定缘出去避避风头。
定缘没有回答张二古的问题,而是问道:“张二古,你可还有什么心愿?”
又到了许愿时间,张二古心中又开始澎湃起来。
禅师这样有高深道行的人,真的有可能帮自己的夙愿实现了。
张二古哆嗦着说:“禅师,老张没啥别的念想,只希望能有三间瓦房,二十亩可以耕种的薄田,如果有一天真能实现,那就死也值了。”
张二古自说自话,不由地自嘲道:“听过往的脚夫说高邮那边人人都住得上瓦房,也不知道真的假的,我老张真是想都不敢想。”
就凭张二古的收入,暂且满足了温饱,其他的不是他能考虑的。
定缘点头道:”“放心,往登西方极乐世界之后,就再没有苦难。”
张二古没有听清,追问道:“禅师,您什么意思?老张没听明白?”
定缘说道:“张信徒,本禅师代替圣教赐福,赐予你往登西方极乐世界的权利。”
张二古不解:“去西方极乐世界,不是只有死了的人才能去吗?”
定缘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狠厉,手中短剑抽住,寒芒闪过,张二古感觉一道寒光在自己眼前闪过。
顿时张二古的脖颈一阵剧痛,鲜血在被切断的动脉中喷涌而出。
张二古捂着自己的脖子,不可思议地看着定缘,嘴巴张了又张,却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的眼中没有愤怒和仇恨,只有疑惑和哀求。
“疑惑”自然是他很想知道定缘为什么要杀他?
而“哀求”则是他的茅草屋里,还有他的妻子和一对儿女。
定缘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径直往房内走去。
张二古最终不甘而又徒劳地发出一阵低吼,终于颓然倒地。
到死他都没有明白,这个他尊崇无比的禅师为何要对他下此毒手?
房内张二古的婆姨听到屋外的动静,关切道:“当家的,怎么了?”
定缘径直推门而入,双手合十道:“女施主?”
张二古的婆姨连忙穿起未穿好的衣服,遮住胸前的一片白腻,问道:“禅师,我当家的呢?”
定缘举目四望,只见张二古的婆姨有些惊慌的看着自己,一双岁数不大的孩童被惊醒,揉着惺忪的睡眼。
定缘笑道:“已经上路了,我这里送施主上路。”
张二古的婆姨知道上路是什么意思,大惊失色。
孩子们好像被母亲的恐惧所感染,不安地大哭起来。
定缘手中的短剑已经出鞘。
孩童的哭声也戛然而止,
......
只是盏茶的功夫,定缘从张二古的院子里走了出来。
一个黑衣人站在门外,看到定缘的身影,问道:“都办完了?”
定缘点了点头。
“孩子都没有留下?”
“你在偷看?”
“在下刚刚听到孩子的哭声......现在都没了!”
“只杀一个张二古就好,为何连妻儿都不放过?他们对你那么信任!对我教是那么虔诚!”
定缘冷冷地看了一眼黑衣人,说道:“王显忠,你在教我做事?”
那个名叫“王显忠”的黑衣人愤慨道:“属下不敢,只是属下有些不明白禅师为何如此作为?如果这样,他日谁还敢加入我圣教?”
“张二古的身份必然已经暴露,他一旦被张皓抓住,定然对我们的行动不利。”
“能够为我圣教的事业献身是他们的福气,再说像他们这样的愚民愚妇华夏不知凡几......”
定缘淡淡道。
王显忠道:“那他的一对儿女何辜?”
“你不知道有句话叫做斩草除根?”
王显忠一阵沉默,他被刘福通指定配合定缘行事,只是没有想到,平日里慈眉善目的定缘行事如此乖戾。
定缘还是安抚了一下这个临时下属,解释道:“今天张皓的行动你也看了,他瞬间逆转了咱们这段时间在庐州的经营。”
“如此非常时期,当行非常事。这样的人物绝对不能小觑,为了大业,牺牲几个信徒总是难免的事情。”
王显忠继续沉默。
定缘继续道:“你猜张二古一家的惨死,这笔账会算到谁的头上?”
“你想嫁祸给张皓?”
定缘道:“今天刚刚一个圣教的耳目被张皓所抓,紧接着白莲教的信徒接连惨死,世人谁会想到是咱们所为,这口‘锅’张皓不接着也要接着。”
“那个他所说的‘心里面的一杆秤,就是公平’,就是彻头彻尾的一句笑话。”
“只有全家老小的死才能激起圣教信徒的仇恨和愤怒,那时候只要咱们稍稍推波助澜。”
“城内的普通圣教信徒不再少说,当他们感觉自身的安危受到威胁,你猜他们准备做什么?”
“别忘了,城内还有一个圣女和藏着身份的圣子呢!只要咱们抖落出来他们的身份,那时候他们该如何自处?”
布局草灰蛇线,虽然王显忠对此人的手段非常不齿,但不得不说此人的心思和手段确实毒辣。
王显忠叹道:“禅师高明。”
定缘轻笑道:“贫僧初历红尘,突然发觉这大千世界还是很有意思,真希望张皓能坚持的久一点,要不然这场游戏就没意思了。”
在定缘的眼中,和张皓的对局,就像一场猫捉耗子一般简单。
最后定缘说道:“死了张二古,会让那些没有死的人对官府更加恐惧,那个时候他们不是更加死心塌地地为咱们卖命。”
“如果今天张二古不死,说不定有多少人畏惧张皓的威势,想着就此收手。”
王显忠叹道:“丞相说禅师乃是华夏有数的奇才,在下佩服。”
定缘双手合十,口宣了一句佛号。说道:“趁着时间还早,走吧!”
王显忠疑惑道:“干什么去?”
“一个张二古怎么能够达到我想要的效果,再说再过咱们真容的人可不止张二古一家。”
“还要杀?”
定缘笑道:“既入我圣门,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定缘,我日你八辈祖宗!”
定缘一阵乖戾而又猖狂的低笑。
“贫僧是出家人,尘缘已了,可没有八辈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