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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

“你若是不放心,可以带着良才一起搬进来住一段时间。”

顾千兰想到王春儿那个难缠的婆婆,还有懒汉一般的大伯哥,不由得开口劝道。

能经此一事,让她带着儿子搬出来,哪怕暂时没有分家。

至少也可以让王春儿,试着开启全新的人生。

留在她的宅子里工作、生活,换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环境,人的心境也可以随之产生变化。

不说完全改变之前的性格,起码总不会像过去那样,任由婆母的随意打骂和摧残,不知道反抗。

“等到你家铁头回来后,你们可以再搬回去。”

“或者......等到那伙江湖人离开了,你觉得已经安全了,再回去住也行。”

她的建议和退路已经给了她,该怎么做怎么选,剩下的就靠她自己了。

王春儿原本有些黯淡无光的眼神,瞬间迸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明亮。

仿佛整个人,都变得格外生动,充满希望一般。

“我真的可以?带着良才一起搬过来住吗?”

她还有些不敢置信,如此天大的好事,会降临到她的头上。

“会不会......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她还有些不太好意思,自己对他们母子的帮助,实在算不上什么。

哪里能承顾娘子这么多、这么大的恩情呢?

更何况,她当初会帮助顾家母子,也是因为铁头跟建忠兄弟的交情深厚。

没想到当时的无心之举,如今竟能得到顾娘子这么多的帮助与照顾。

跟她自家的那些亲人们比起来,眼前的顾娘子简直犹如那黑暗中,照亮她前行道路的明灯,给予了她无限的温暖。

“不麻烦,宅子里空置的屋子多得是,你可以跟良才今天便搬进来。”

“到时候,你们母子一起在这边干活,月例甚至可以暂放在我这里。”

顾千兰说着,便停了下来看向热泪盈眶的王春儿。

有些话,她点到为止即可。

毕竟,要改变一个土着根深蒂固的思想,恐怕是不容易的。

王春儿若是挣了银钱,却分毫也拿不回去,怕是那个卢老婆子又要闹腾起来,不依不饶的不消停。

“总归,你今后如何打算的,都可以自己拿主意,不必有太多的顾虑。”

说到底,在她的心里,对王春儿母子的感情是不一样的,更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多谢顾娘子......多谢顾娘子啦!”

“我......我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王春儿紧紧地咬着嘴唇,不住地抬手抹着眼泪。

可泪水就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依旧源源不断地涌出,仿佛打开了闸门的洪水一般。

“我这就回去,把我跟良才的衣裳拿过来,再跟婆婆说一声。”

她哭了好一阵子,才终于缓和下来,止住了眼泪,眼神中闪闪发亮,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绚烂光芒。

有了顾娘子的这番话,她的心里像是一下子有了主心骨。

哪怕是被婆婆赶出家门,甚至把她跟良才给分出来,她都不觉得有什么可怕的。

再也不必为家里的活计累死累活,再也不会忍饥挨饿的担惊受怕。

更不会有人动不动,就要拿着扫帚或是棍子,往她的身上抽打。

她像是在这一刻,有了无穷无尽的底气。

等到铁头回来后,他们一家人就能过上和和美美的小日子,再没有什么比这更幸福的事了。

她连连道了谢,找到良才后跟他说了这个好消息,便风风火火地朝自己家跑去。

王春儿的家里,此时正被一层厚重的愁云笼罩着,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沉闷得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分明还是炎炎的夏季,可屋子里却昏暗无比,就连透进来的光线,都似乎变得黯淡而压抑。

吕氏呆坐在那里,眼神中满是哀愁,定定地望着一个方向一动不动,整个人都似乎失去了生气。

她紧锁着眉头,脸上带上深深的忧虑和愁苦。

坐在她身旁的卢婆子,也并不比她强上几分。

一张皱得像是老菊花的脸庞,写满了愁绪,不住地唉声叹气。

孩子们都躲得远远的,尽量不出现在她们的跟前,免得碍着大人的眼,招来无妄之灾。

整个家就像是沉浸在一片无法消散的阴霾之中,处处透着压抑与沉重的气息。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般漫长,吕氏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娘......吴大夫说得......是真的吗?”

她的声音里透着些许嘶哑,仿佛还带着丝不真切。

“我那当家的......果真......”

她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地滑落下来,砸在地面上很快便浸进了泥土地里消失不见。

“老大媳妇啊......”卢婆子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轻轻地握住吕氏的手。

他们这个家怕是......

以后要是没了铁锤这个大男人,就剩下他们这群老的老,小的小,日子可怎么过下去啊!

她也算是经历过些风浪的婆子了,可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事,却从来只在旁人的身上见到过。

没想到有一天,居然会落到她自己的头上。

“铁锤他......不是还没断气呢吗?”

“你......要想开些,多往好的方面想想。”

卢婆子看着两眼无神的大儿媳妇,心里一阵抽痛,不由得干巴巴地劝慰道。

“没断气......可吴大夫说,让咱们家准备后事了。”

她的声音幽幽的传来,像是从地底下透出来的一般,没有一丝生机。

“怎么会......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当家的......他不过就是,多吃了两碗肉菜。”

她的嘴里喃喃地说着,怎么也想不明白,吃肉居然还能把一个人的小命给搭上。

“明明我们也都吃了,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他呢?”

她侧过头去,看了眼还躺在一旁的木板子上,气若游丝的铁锤,心头一阵阵的钝痛。

她虽然对这个男人万般的看不上眼。

可嫁进门这么多年,孩子跟他都生了一串,再如何也还是有感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