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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经是七月了。

一路之上,烈日当空,晒得刘循、李恢、朱叔贤和程郁等一行五六十人汗如雨下。

曹操那边已经开始攻打阳平关。

西川军这边雒城、涪城、梓潼和巴西四城的人马虽然没有集结,但是也都在暗中加紧操练,打造兵器,囤积粮草,只等着刘循这边将成都的局势稳住,四路大军就可以开始经略汉中。

刘循等一行人走了三天,越往南走,路旁的庄稼长势越是喜人。

由近及远,麦浪起伏。

刘循前世也是农民家的孩子,对于庄稼也不陌生。

他从路上蹚到地头,分大中小号穗,搓开在手心里看,粒粒饱满,笑道:“今年是个丰收年啊!”

朱叔贤一脸嫌弃的道:“哦,原来公子对这农活也有兴趣?”

刘循原本就对朱叔贤不满,一看朱叔贤的脸色,再看他的样子,心中立刻就来了火气,冷笑道:“怎么?朱先生不关心粮食吗?”

“这都是下等人的活计。”

无论是刘循的排刀手还是朱叔贤的排刀手,那都是农家子弟。

他们听了朱叔贤的话,虽然人人心中不忿,却也都是敢怒不敢言。

“下等人?”刘循问道:“那谁是上等人呢?”

“诗书传家,习孔孟之道者。”

刘循看见排刀手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问朱叔贤道:“那朱先生可以称得上是上等人吗?”

“虽不敢当,诚然如斯。”

“哦,”刘循觉得火候到了,该是出他丑的时候:“那请问朱先生,你可吃稻米啊?”

“当然。”

“可是这粮食都是下等人种出来的,朱先生一个上等人怎么能吃下等人种的粮食呢?那不是朱先生这个上等人和下等人要同流合污了吗?”

“这……”朱叔贤万万没有想到刘循竟然会帮着下等人怼自己,又见排刀手们露出了哂笑之色,他也不甘受辱,稳住心神,黑着脸道:“公子,自古便有圣人云:‘无君子莫治野人,无野人莫养君子。’天经地义,自古如此。”

刘循一看朱叔贤黑了脸,心中暗道:“他妈的,你还以为别人不会黑脸吗?”突然不屑的笑道:“我大汉天下,人人平等,哪有什么上等人下等人?再说了,种田的是野人,五谷不分的先生反而成了君子,这是什么道理?当下我益州,确实有那么一些人,披着孔孟之道的皮,而肚子里面装满了歪理邪说和卖主求荣的心思。整天不是想着怎么盘剥穷人,自己不出力,还要吃好的,喝好的,住房子要住高楼大厦,画栋雕梁,穷人家茅庵草舍,不蔽风雨,还说是自己的一片仁爱之心,就是想着如何出卖自己的主公,向奸贼求荣华富贵!”

在场的排刀手们,听了刘循的这一番话,其中竟然有人落泪了。

没有落泪的也是不住的点头。

因为他们觉得刘循的话句句都说到自己的心坎里了。

尤其是那段野人种田之说。

忽然,刘循微微一笑:“想必朱先生不是这样的上等人吧?”

朱叔贤被刘循骂得一愣一愣的,问题是刘循最后还把他从“上等人”里面给择了出来,弄得他承认是上等人不好,不承认自己是上等人更不好。心中暗骂道:“小子,你给我等着,等到了成都,有你好看的!”

李恢在一旁听着,只是偷笑:“公子,朱督邮,不说了,还是赶路要紧。”

程郁是排刀手的都尉,就更不会说话了。

走不多远,忽然听见从西面远远传来一阵隐隐的滚雷之声。

一名排刀手道:“公子,快走,找地方避雨,大雨要来了。”

朱叔贤看着天上挂着的似火骄阳,喃喃的道:“这天会下雨吗?”

李恢道:“朱督邮,公子的排刀手都是老兵,而且过去都是农人,听声辨晴雨,这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李恢话音未落,又响起了一声炸雷。

紧接着,大风卷起一股黄沙,热得浑身大汗淋漓的刘循、李恢和朱叔贤齐声叫好。

程郁向西看时,只见黑沉沉的乌云已由西向东滚滚铺来,真有科幻大片中世界末日的气氛,片刻的功夫便遮住了半边天。

眨眼功夫,天地之间一片漆黑。

“轰隆!”

一声炸雷仿佛在刘循等人的头上炸响。

随即,噼里啪啦,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

这雨点又凉又大,打在人的脸上还有些隐隐作痛。

程郁喊道:“拴住马,拴住马,不要使马受惊乱跑!给公子披上蓑衣,快快给公子披上蓑衣。”

三名排刀手七手八脚的给刘循披上蓑衣,另有八名排刀手围成一圈,将刘循围在其中,免得被雨水淋湿。

而就在这个时候,刘循悄悄的……

暴雨来得猛,去得也快。

不到片刻的功夫,云收雾散,雨过天晴。

那提醒雨来的排刀手道:“公子快走,半个时辰后会有更大的雨来。”

一行众人除了朱叔贤和李恢、刘循穿上了蓑衣外,其他的人身上都打湿了。

程郁一听说还有雨,急忙派排刀手往四面八方去打听避雨的地方。

不多时候,有排刀手回来禀报,往南三里的地方有一座破庙,可以避雨。

众人赶忙跟着那排刀手,一拥而走。

不多时候,众人进了破庙。

刘循道:“赶紧生火,所有的排刀手将衣服都脱了,放在火上烤,免得害病。”

排刀手们听了这话都如临大赦,纷纷脱衣,然后拾柴的拾柴,生火的生火。

就在这时,程郁看见坐着的刘循四肢僵硬,脸色苍白的犹如金纸,猛得一下,仰面后倒。

亏得排刀手多,眼疾手快的一把将刘循抱住。

程郁早已吓得面无人色,问道:“公……公子,您……您这是怎么了?”

刘循只觉得头昏得厉害,天旋地转,苍白的嘴唇颤抖着道:“我……我中毒了……”说罢,大叫一声,肚中翻江倒海,吐了一地的污秽,随即晕倒!

李恢大吼一声:“将朱叔贤给我拿下!”

“我……我……”朱叔贤一脸的茫然:“不是在下下的毒……”

“没说是你下的毒!”程郁咬着牙,恶狠狠的瞪着朱叔贤道:“你这不是不打自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