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正走在官道上,不远处阵阵轰隆声传来,众人顺着声音传来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个“东西”顺着山坡滚落到官道上,直挺挺躺在官道中间不动弹了。
霍江急忙示意队伍原地暂停,他上前检查了下大块头,看着有将近八尺八寸的人;惊奇不已,这般体型壮硕的“男子”他很少见,用手在“他”鼻息间试了试还有微弱气息。
「古代八尺八寸相当于现代两米高」
这人正好堵着路,不管不问也不成,车队过不去;只好跟林策简单交流两句,要不让宁小姑娘看看,等人好了再赶走。
走到宁悠悠驴车边,简单把事情叙述了下,希望她能去看看处理下;不然那大块头扔路边怕是活不了。
宁悠悠利落跳下驴车,走到脸上身上都是刮伤的人身旁蹲下,把脉后心里一惊;这样气血旺盛的女子,她还是头一次在古人身上见过,上下打量了下这大块头,头微微垂下遮住眼底的复杂情绪。
林策看了看她有些沉默的样子,试探道:“宁姑娘,这男子如何了,有生命危险吗?”
宁悠悠抬头诧异看了他一眼:“大人说这是个男子?这明明是女子呀。”
霍江林策愣在原地满脸不可思议……
“这……确定吗?”
宁悠悠眼里闪过一抹笑意,这样大块头确实看不出像女子,连她第一眼都没看出来,但是脉搏骗不了人。
肯定点点头:“大人这就是个女子,相貌可以迷惑人,脉搏做不得假。”
霍江一言难尽嚷嚷道:“来两个~啊不对来四个把这位……姑娘抬起来先放到马车上吧。”
一辆本来宽敞的马车,瞬间被这个人占的满满当当,宁悠悠委屈巴巴挤在角落;小心帮她清理伤口,看着她身上那些明显被打的陈年旧伤,心里闪过一丝戾气,她这辈子最厌恶打女人的。
动作轻柔撒上药粉包扎好,累的额头冒出一层细汗。
大块头盼弟睡梦中,感觉原本火辣辣疼的地方,一点点被清凉取代;原本紧皱的眉头,慢慢放松下来,陷入沉睡中。
宁悠悠把了脉发现她脉象平稳,长长舒了一口气,治这一个简直顶好几个。
车队继续赶着路,盼弟的身体也在快速恢复;两日后清醒了过来,宁悠悠正端着药汤,发现人醒了凑过去,正与她迷茫的双眼对上。
盼弟嘶哑着嗓子,说不出来话。
宁悠悠连忙递过去一杯水,盼弟咕咚咕咚喝下肚,感觉整个人活过来了;声音有些粗犷:“仙子,俺这是已经死了吗?”
宁悠悠看着对方单纯清透的眸子,闷笑一声:“第一我不是仙子,只是大夫而已,第二你还活的好好的呢。”
盼弟大块头蜷缩起来,语气低落道:“俺是个赔钱货,爹娘不要俺,相公也不要俺;他巴不得俺死了,好给妾室让位,姑娘救俺不值当。”
面色柔和看着她,递过去一块馍:“给,先吃点东西,我们边吃边聊,值不值当的要我说了算。”
盼弟抬起头看着对方真诚的神情,没有以往那些人看着她的厌恶,心里有了点勇气;吃了几口馍,缓缓道来。
原来她在娘家排行老三,她没出生时,她爹找人算命说是男孩;可高兴坏了,借银子也要让她娘吃好喝好,那简直当祖宗一样供起来。
等到瓜熟蒂落,产婆抱出来说是女孩后,她爹性情大变;尤其是看到那异于常人的大块头,在出生时让她娘遭了不少罪,郎中说损伤了身子日后不好怀了。
盼弟基本是两个姐姐省点口粮养活的,每日还要当出气筒,被她爹娘肆意打骂,十来岁时就承包了家里家外的活;为了还之前她爹欠的债,早早就被当童养媳卖了,到了婆家一开始凭着能干活赚钱,倒是没怎么挨打过。
她力气大不怕吃苦,几年后,婆家原本贫苦的日子在她努力下,慢慢富裕起来;在镇子上也买了宅子,做了点小买卖,本以为可以轻松下来享享福了,哪成想,她相公在外面有了花花肠子,妄想把妾室娶进门。
她这个正室明显成了绊脚石,直接被一封休书赶出门,身无分文又无处可去;万般无奈下只能回娘家待两天,谁知还没进门,就被她爹拿着扫帚打了出来。
万念俱灰下一时没想开,走到山崖跳了下去,被茂密的树林挡了下才没当场丧命。
听完盼弟的话,宁悠悠心里唏嘘不已,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封建古代就这样,女子地位低下,若是没摊上好娘家好婆家,那即便是死了,也不过跟死条小猫小狗一样。
拍了拍她的胳膊,安慰道:“盼弟,你这么能干,完全可以靠自己活的很好;我们女子生来这世上就比男子艰难,更要学会爱自己,不必因为他人眼色为难自己呢。”
摸了摸下巴,沉思片刻:“你听过一句话没有,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等你见识过更广阔的世界;就那些人你根本不会放在眼里,他们也伤不到你,今日起就当你重活一次了,新的开始当然要换个新的名字。”
上下打量了下她,眼含笑意:“就叫纤纤吧,你觉得如何。”
盼弟有些羞涩,语气迟疑道:“俺……俺真的可以重新开始吗?”
宁悠悠语气肯定:“那当然了,既然你真心对待,婆家娘家还是不拿你当人,那你日后就为自己活;想干什么就干,想吃什么就吃,人生不过短短数十年,拼尽全力活出自己,才不枉来这世间一趟。”
盼弟原本黯淡的眼神,一点点亮了起来,跪下磕头:“多谢姑娘赐名,俺可以跟着姑娘吗?”
宁悠悠想到还有十来天就到断魂谷,也就是原主记忆里那场刺杀危机,若是带着她那岂不是在害人;眉头轻皱,有些犹豫。
纤纤看了看她的脸色,整个人顿时有些萎靡:“姑娘,俺长的丑还吃的多,姑娘不愿带,俺都理解的。”
知道她想岔了,宁悠悠两手一摊无奈道:“纤纤不是我不愿带你,你也看到了,我是流放犯人;自保都难,你跟着我怕是要吃苦。”
纤纤连连摇头,固执看着她:“不,不怕,俺从小就一直在吃苦;俺的命是姑娘救的,只想跟着姑娘,还望姑娘莫要赶俺走,俺已经无处可去。”
宁悠悠看着她态度坚决,点点头。
看着笑的灿烂的人,这小呆子,流放有什么好开心的。
对于纤纤而言,宁悠悠是她人生最绝望时的一道光,只有在光的身边她才有勇气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