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杭点点头，“爸妈先去车里等我，我再跟苏苏说两句话。”
苏苏父母让许杭跟苏苏独处。
这对老年丧女的夫妻搀扶着走下阶梯，没走多远就听见了许杭压抑的哭声。
他们再也忍不住，快步离开了。
许杭跪在碑前，话都说不完整。
“明明就差一点点了……就差一点点。”
为什么老天爷让他从小就没有感受过温暖，又要夺走他的温暖。
他只不过是想跟苏苏平平凡凡地度过余生而已，为什么就连这个再普通不过的愿望对他来说都算是奢侈呢？
为什么他这些年明明能感受到苏苏在自己身边，却看不见她。
苏苏去他梦里找他的时候。
他就知道，自己再也不会感受到苏苏的任何气息了。
苏苏穿婚纱的时候，很美。
跟他在留学时期看中的那条婚纱，当时他就知道，肯定很适合苏苏。
他抚摸着苏苏那张笑靥如花的照片。
“你能不能在下面等等我，虽然还要等我几十年，但我保证不会让你白等的，下辈子，我肯定会天天去陪你游泳，让你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如果不愿意等的话，也没关系。”
“我希望你过得开心啊。”
“苏苏。”
……
许杭通过公司的技术部找到苏苏救的那个溺水小孩的家庭住址。
他敲开门的时候，里面正在发生混乱。
小孩大概是在变声期，声音干涩又嘶哑至极。
他拿起枕头就往正在做饭的妈妈脑袋上砸，“我不是说过吃饭的时候别他妈叫我的吗？我他妈在玩游戏，被你一打断就输了知道吗？！”
他甚至还对前来给许杭开门的爸爸拳打脚踢，“你他妈怎么还不给老子钱，老子要买那个外星人的电脑啊！家里的破电脑，玩游戏卡死了！老子的爸爸怎么那么没用！”
小孩爸爸有些挂不住面子，他把小孩扯到一边，“让你初中辍学，在家混吃等死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了，你还怎么给我上纲上线的，我打不死你！”
他把小孩锁进房间之后，臭着脸询问许杭：“你是来催债的吧？我现在没钱，一家人都没工作呢。”
许杭眼神冰冷，寒声道：“没想到苏苏救的居然是个社会败类，你们也不值得我特意出手了，有这种儿子，你们迟早被他活活坑死。”
不顾身后小孩爸爸难听的咒骂声，许杭转身就走，还打开了收集来的资料。
原来那个小孩因为屡次逃学打游戏，欺凌同班同学被记过了，因为还在义务教育阶段不能开除学生，老师也拿他没办法。
不过那个小孩自己觉得读书没意思，逼着爸妈让他辍学回家打游戏了。
许杭哼笑道：“渣滓。”
随后他拨通一个电话，说：“想办法让那个小孩迷上网络赌博，我要让他爸妈知道自己不惜害死苏苏也要救的孩子，是怎么害死他们的。”
……
自从帮助苏苏入梦以后，岁岁在孤魂野鬼界的名号就传开了。
好多鬼魂趁着岁岁睡得正熟的时候，敲响她的窗户，想让岁岁帮忙。
岁岁睁开眼就看见窗外站了个脑袋被切了一半的鬼，剩余的另一半脑袋里，还有跟杏仁一样鲜红的脑仁，和流动的白色脑髓。
正是半梦半醒最脆弱的时候，饶是见到无数鬼魂的岁岁，也吓得惊呼起来。
那半脑袋鬼在窗外笑得凄厉。
“让我去跟我闺蜜说几句话吧，我想告诉她我的小金库在哪里。”
岁岁抱着被子瑟缩问：“你的小金库有多少钱呀？”
半脑袋鬼理所当然道：“两百大洋。”
窝在她床边睡觉的小狐狸胡小七被这动静惊醒，化为人形没好气地跟半脑袋鬼说：“两百块钱有什么好托梦的，快走快走。”
在她拉上窗帘的那一刻，还能听见半脑袋鬼的咆哮：“我主要是想让我闺蜜删了我的浏览记录和跟她的聊天记录啊！”
胡小七却充耳不闻，直接躺到了岁岁的公主床上，让她枕着自己大而软的带点紫色的尾巴。
岁岁揉着眼睛打哈欠。
软软地说：“明天家教老师姐姐还有给我上数学呢，我估计要打瞌睡了。”
胡小七不解地问：“你们人类怎么那么喜欢上学堂，你家里那么有钱，还有那么多的鸡，不学习应该也没关系吧？”
岁岁又打了个小巧的哈欠。
“爸爸也告诉我说不上课也没关系，但是我喜欢学习，等我读小学了，要当全校第一名！”
小狐狸不懂人类的好胜心从何而来。
把脑袋埋在软软的枕头里又睡着了。
岁岁不过一个晚上就变成了鬼界的小红人，那些孤魂野鬼甚至追到了医院，就是想求着岁岁实现他们的愿望。
岁岁还在给楚可颜擦手呢。
对着那些孤魂野鬼认真地说：“我现在还只是个小朋友，实现不了那么多鬼鬼的愿望，你们可以跟我幼儿园的同学一样，排着队一个个来。”
孤魂野鬼听了她的话，立刻列队站好。
有些比较有眼力见的孤魂野鬼甚至带来了自己舍不得用的金元宝，想要给岁岁当谢礼。
岁岁很认真地拒绝：“我不要这个，这个白无常叔叔喜欢，我用不到。”
那只鬼魂只好失落地走到队末排好。
岁岁把它们的愿望一一地记在小本子里头，不认识的字她只备注了拼音——岁岁在语文方面很有天赋，语文家教老师半恭维半认真地夸她未来是文科状元。
记完以后，岁岁才说：“今晚我爸爸要加班，我要保护好妈妈，所以不能帮你们实现愿望，等我妈妈醒来以后，我再去找你们好不好？”
孤魂野鬼们纷纷点头。
岁岁才把自己做的传音符都发给他们。
“好啦，你们回去睡觉觉吧，不要打扰到我妈妈啦。”
岁岁就像个幼儿园老师，哄着那群孤魂野鬼离开了医院。
楚可颜就是在这个时候醒来的。
她迷迷糊糊看着床边这个对着空气说话的小姑娘，迷糊的视线让她一时看不清小姑娘的脸。
听着小姑娘软软的话语。
她的心突然一下子变得柔软。
随后，她将手轻轻地放在了小姑娘的搁在床边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