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孩看上去不过四五岁，警察多少有些于心不忍。
“还是跟着你爸爸一起去医院吧，最后再陪他几天，以后很有可能见不到他了。”
雯雯仍旧迟疑地摇摇头。
慢慢走到了江森的担架旁。
江森双眼无神地望着天。
雯雯小声喊了他几句。
他才迟钝地将目光转向她。
“对不起爸爸。”雯雯小声说，“是我把那些保镖叔叔们支开的，我听见了你跟岁岁妈妈说的那些话，既然你那么不喜欢我，为什么要生我下来呢？”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真相能动摇到江森的情绪了。
他只是冷情地说：“谁说我想让那个女人把你生下来了，我知道她怀孕的时候，拉着她去医院堕胎，可是她死活不同意。我给她喂堕胎药，用绳子去勒她的肚子，你还是一点事都没有。那个女人生你的时候难产，拼了命才把你生下来。我就想着，留下你当消遣也不是不行。”
他最后一句说完，被抬进了救护车。
雯雯盯着渐渐驶离的救护车，眼泪再也没忍住落了下来。
“原来我亲生的妈妈也是喜欢我的。”
……
路氏私人医院的救护车上。
岁岁焦急地看着前方的路，心里想着这段路为什么那么远。
看着妈妈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和拧成一团的柳叶眉，岁岁心里不停地打鼓，不知该怎么分担妈妈的痛苦，急得额头都冒出细汗。
但她也得以能那么认真地注视妈妈的容貌。
岁岁感觉，妈妈是她见过最漂亮的人。
虽然之前就看到过爸爸妈妈的结婚照。
但是妈妈比照片上面的妈妈还要漂亮无数倍！
她好喜欢妈妈。
妈妈能快点醒来就好了。
随行的护士看她小脸着急得都皱成一团了，便出声安慰：“医院马上就要到了，我们会尽全力抢救的……”
护士话才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
岁岁被这诡异的动静分去了注意力。
她抬眸去看，发现护士的手停在半空，还保持着说话时的表情。
不止如此，连开车的司机以及车外的一切景物和车流全部都处于静止状态，红绿灯的倒计时也被定格住了。
岁岁马上就联想到了奶奶做手术时的那次，黑无常叔叔和白无常叔叔施法将所有人都定住了。
她立刻转移目光去看白无常。
方才还在闭目养神的白无常缓缓睁开了眼睛。
“你妈妈她抢救不回来了。”
岁岁脑海中紧绷的弦突然断了。
她张开嘴，发现自己的眼睛和鼻子都微微发酸，强行忍住溢出眼泪的冲动，声音都在发颤：“白无常叔叔，为什么妈妈她抢救不回来了？”
白无常半阖着眼皮，哑声道：“我方才已经用识海探查过你妈妈的魂魄，清扬老匹夫死前击出的那张符纸把你妈妈的魂给拍碎了。”
岁岁以为自己听错了。
怔愣又不解地重复：“碎了……”
沉默少时后，白无常才轻声解释：“就跟你之前玩的拼图一样，你妈妈的魂魄碎成了无数片拼图，就算强行拼凑起来，也会存在裂痕。到那时，你妈妈就会成为一个对外界没有感知的活死人。”
他知道自己的这番话对于一个四岁半的小孩子来说过于残忍。
可长痛不如短痛。
与其让小帝姬承受医生对楚可颜病情束手无策的痛苦，还不如提前让她做好失去妈妈的心理准备。
良久之后，岁岁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之前奶奶的魂魄回不去肉身，也是叔叔们改生死簿救回了奶奶的。白无常叔叔求求你，能不能也这样救救妈妈？”
白无常无力地叹道：“如果可以，我早就把生死簿偷出来救你妈妈了。”
能通过篡改生死簿来救何慕婉是因为她命不该绝，何绣婉改她的运势对她来说是横祸。
但楚可颜是命中注定有此劫难。
这两者情况不一，就算是帝君来了也无法改其命数。
“砰”地一声惊住了白无常。
原来是岁岁害怕得从椅子上摔下去了。
看着她这绝望的模样，白无常也心疼不已。
但这是楚可颜命中该经受的折磨。
小帝姬经由她的肚子来到凡间。
楚可颜薄弱的命数承受不住冥王之女的福泽。
何慕婉之所以没受到帝君的影响，是因为帝君是顺应天道转世投胎的。
而小帝姬为了追随父亲强行跳入轮回。
这是老天对她的惩罚。
让她从出生开始就活得坎坷。
岁岁再也忍不住，豆大的眼泪源源不断地涌了出来。
“可是爸爸找了妈妈那么久……”
“为什么不能让我和爸爸妈妈生活在一起？”
“我好想妈妈……”
“臭老头子，你能不能别再吓唬我们家小财神了？”
红缨的声音从救护车外传来，车门从外面被她打开，“明明还有能救我们家小财神妈妈的方法。”
这句话彻底唤醒了岁岁的期望。
连忙用殷切的眼神看着白无常。
白无常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
“这方法很难办到。”
“能不能办到不是你私自决定的。”红缨坐上车，“路总权大势大，什么问题在他面前都算是小儿科。”
岁岁也义无反顾道：“只要能救妈妈，就算是被尖尖的刀子割，被烫烫的火烧屁屁我也要去！”
白无常失笑：“倒是没那么难。”
他安静两秒，问：“你听说过，泰山娘娘碧霞元君吗？”
岁岁愣愣地摇摇头。
红缨积极地给小财神解惑道：“碧霞元君是道教传说中坐镇泰山的神仙，全称天仙玉女保生真人宏德碧霞元君。她能庇佑众生，照察人间善恶。但更广为人知的，是碧霞元君的另一个称号：‘送子娘娘’。”
岁岁倒是知道‘送子娘娘’是什么意思。
听说想要孩子的母亲只要诚心信奉送子娘娘，送子娘娘就会让她得偿所愿。
但她不明白白无常叔叔为什么要问她这个。
她迟疑地问：“难道是要送子娘娘帮忙让妈妈进我的肚子里面，再让我把妈妈生出来吗？”
虽然她不想当妈妈的妈妈。
但是为了妈妈能醒过来，她愿意！